魏子慕听见母亲二字,失神了一会儿,为他指了指内堂,便往门口走去。
到了胪安馆门前,丫鬟拿出令牌,顺手给守门的小厮塞了银子,烦他通报一声。
我从马车下来,候在一旁,踮着脚往里望。
大门一开,小厮迎着一个少年出来,我越过他,往里头望了望。
却见那孩子,停下了脚步,而后像一阵风一样,朝我而来。
他身后的小厮惊道:「小世子,当心脚下!」
我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袖子一下子被人紧紧地拉住。
低头看去,一双通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我:「娘亲——」
我仔细辨了辨,从那熟悉的眉眼中,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孩子。
魏子慕……七年过去了,他理应是这么大了。
我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枚香囊,年岁已久,布料早已磨损陈旧,与他一身锦衣玉带着实不符。
我记得,这是他四岁那年,我亲手缝制的。
只是后来,他不喜我,曾当着我的面,将这香囊扔掉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收到了王惠姝送他的另一枚香囊,精致漂亮,与我那些年做的样式大不相同。
我摇了摇头,现下我心中另有牵挂,再者,我与他之间也早无干系了。
见他从里头出来,我轻轻扯回袖子,礼节性地笑着问:「小公子,不知你可有看到我儿宣朗?」
「什……什么?」他抬起头,一整句话不知该听进去哪个字,只愣愣地问着。
我正欲开口,他急忙地打断我的话:「娘亲,爹爹见你回来,必定高兴,我和爹爹一直在等你,你……同我回府,好不好?」
这时,宣朗从门内跑了出来,一头扎进我怀里,撒娇地蹭着:「娘亲,朗儿好想你!」
我抬起他的脸,小孩子鼻头眼眶都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但见着我,又拼命地咧开嘴笑着。
我心下一紧,拿起帕子小心地替他擦了脸,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话一落,我明显感觉到,身侧的魏子慕面色霎时惨白。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紧紧捏着个香囊,那是宣朗的。
宣朗也看到了魏子慕手上的香囊,委屈地晃了晃我的手:「娘,他抢了我的香囊。」
他抬起头来,不甘心地看着我,一再确认:「他……他叫你娘……」
「他是母亲抱养来的孩子吗?」魏子慕自顾自地想了一个说法,「无碍,我可以将他当亲弟弟看待的。」
宣朗听出了不对劲,焦急地拍了拍胸脯:「你胡说,我是我娘和我爹生的,我是娘亲的亲儿子。」
我握着宣朗的手,悄悄地安抚他,面对魏子慕正色道:「还请小公子,将香囊还予我儿。」
他如今也不过十一的年纪,听我这话,蓄在眼眶中的泪,一下子掉落在地。
可我只是看着他,伸出手,等着他将香囊归还。
宣朗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平白让他受这些委屈。
至于魏子慕,他若要讨公道,自有他的父亲和母亲为他撑腰。
说来,我也有些好奇,他因何如今是这般态度。
毕竟那些年,为了让王氏进门,他与他父亲曾将我逼到绝地。
如今见我归来,首要应当是担忧,我会坏了他的名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接过香囊,蹲下身系在宣朗身上。
这时,魏子慕突然叫了一声:「父亲!」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宣朗的衣裳,站起身。
那边,魏子慕还在用力地拉扯着魏澧的衣袖,僭越地催促他:「是娘亲,是她回来了。父亲,你快跟她说句话。」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抬头看他父亲:「你跟她说……跟她说,慕儿知错了……」
宣朗拉了拉我的手,抬起小脸:「娘亲,不要不开心,爹爹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