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仁医院,一身白大褂的陆柏笙来到高级病房,看见司瑾年坐在病床边,一瞬不瞬盯着病床上的人儿。
听到动静,司瑾年抬眼。
陆柏笙站在门口冲着他抬了抬下颌,他就起身走到外面客厅,关上了房间的门。
两人坐在沙发上,陆柏笙递了一根烟过去,“不是说大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这么长时间?”
烟蒂被点燃,白色烟雾掩盖了司瑾年一脸的疲态,“放心不下。”
“谁,司苒吗?哦对了,听叶尧说,司苒是从司宅带出来的,伯母为什么突然找她的麻烦?”
司瑾年弹了弹烟灰,眼底突然覆上一层阴翳。
他没有回答陆柏笙,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陆柏笙:“怎么着也得观察两天,那鞭子是沾了辣椒水的,会感染。你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和护工,保证让她快速康复。”
“不必,我亲自照顾她。”
陆柏笙没有多想。
从小到大,只要是司苒生病,司瑾年都会亲自照顾,想必是习惯了。
“那我把这层的病房清空…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到时候猝死,司苒还得给你送终!”
司瑾年睨着他,“院长当腻了?”
陆柏笙“啧”了一声,“咋还开不起玩笑了,不许把宁医生调走啊!”
陆柏笙一见钟情的女孩儿,是大他一届的学姐宁萧。
人家还没毕业,他就求着司瑾年高薪聘请她来恒仁医院。
天罗地网布好了,可宁萧死活不往里面钻,说陆柏笙浪荡,一看就是登徒子!
司瑾年弹了弹烟灰,“我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加一个男医生的微信。”
“啥!”
陆柏笙“腾”的一下站起来,直接“窜”出病房,倒是对得起他曾经拿过的市级短跑冠军。
司瑾年起身打开窗户,等烟味散去后才进入里面的病房。
病床上的女孩儿,即使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眉头。
满身冷汗褪去,换来的是愈发升高的体温。
司瑾年眼下乌青严重,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担心得没有半点睡意。
这时,司苒被疼醒,后背的患处火辣辣的,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啃食。
“苒苒…”
司瑾年紧了紧手。
司苒缓缓睁开湿漉漉的双眼,在看见司瑾年的那一刻扁了扁嘴角,“小叔,我疼!”
司瑾年何尝不疼!
他娇养了十年的女孩儿,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
宋玉卿的几鞭子,哪是打在司苒后背上,简直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司瑾年将她额前碎发掖到耳后,难得温柔道:“我就在这儿陪你,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叫人给你准备。”
司苒没胃口,也没心思,回想起宋玉卿调查的事情,她就心有余悸。
“司夫人怀疑我们,她拍了好多我家的照片,我没否认你有时会来景和家园吃饭休息,但我没坦白我们之间的关系。”
司瑾年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知道了?
他的反应挺平淡的。
也对,本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他也不会在乎。
司苒说不上来的失落,只觉得后背更疼了,“那你有时间,就把你的东西从景和家园里拿走吧。”
“怕什么?”司瑾年眼睛里覆了一层阴翳,“看她有没有本事把我们捉奸在床。”
司苒脸上毫无血色。
宋玉卿讽刺她的话还环绕耳边,一字一句就把她定义为“狐媚子”“人尽可夫”“恩将仇报”。
她原以为只要让司瑾年感受到她的爱,也许就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
现在看来,别说司瑾年不放在心上,就是司家也不会同意,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司瑾年想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是因为他还没有腻,他还对她的身子感兴趣。
他可以暂时为了她对抗司家。
可她司苒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资格对抗司家呢?
仅仅两鞭子就让她痛不欲生,怕是连个正式的警告都不算吧!
她以为自己爱得伟大,或许在司瑾年眼里,会觉得她很蠢!
这时,叶尧敲门进来,先是把一大堆需要司瑾年批阅的文件放在茶几上,在司瑾年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紧接着把手里的手机递到司苒面前,
“司小姐,您的电话已经响了很多遍了。”
司瑾年眼神儿好,瞥到上面的备注是“裴寂哥”,夺过来直接关机。
司苒顿在空中的手,不堪重负地又垂下去,“是谁啊?”
司瑾年不冷不热回答:“你现在需要休息,谁的电话都不能接,叶尧,把手机拿到外面充电。”
“是。”
“再去食味轩订份蔬菜粥,几道爽口小菜,提醒他们,要做得清淡。”
“是。”
叶尧前脚刚走,后脚蒋琬就出现了。
她一身淡紫色束腰连衣裙,栗棕色的长发束了个高马尾,一向浓妆艳抹的她破天荒化着淡妆,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捧着康乃馨,一边唤着“苒苒”一边踏进病房。
司苒混酱酱的脑子反应有些迟钝,但也不难想出,为什么蒋琬前些日子刚去过景和家园,宋玉卿就开始调查她和司瑾年的关系。
说不定就是她碎嘴子,甚至连照片都是她提供的。
表面纯良无害,实则缜密狠戾,跟这样的人相处,能被她玩儿死!
蒋琬将手里东西放到床头,贴着司瑾年的腿弯下身来,“苒苒,你觉得怎么样?”
司苒眯了眯眼睛,“我觉得你鼻子够灵,闻着我小叔的味儿就来了。”
这不变相说她是狗嘛!
蒋琬生气,可在司瑾年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苒苒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是身上不痛了。阿年,苒苒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你确实不应该为她责罚伯母,我听张管家说,伯母生生挨了四鞭,怕是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了。”
这话说得司苒愧疚。
她不明事理,才会让司瑾年顶撞母亲,行不孝之事。
他是司家掌权人,虽无人敢置喙他的决定,但保不齐背后说人,唾他担不起司家家主的担子。
见司瑾年不说话,蒋琬趁热打铁,“我刚从司宅过来,替伯母说句话,阿年,母子没有隔夜仇,她年事已高,保不齐有些糊涂,说也说了罚也罚了,你消消气,跟我回去和伯母冰释前嫌,好不好?”
司瑾年睨着她,“你是我妈派来当说客的?”
蒋琬蹲下去,双手自然而然搭在他腿上,仰视的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可怜,“当然不是啦,我只不过不想你们的母子关系,因为一个外人而生分。”
司瑾年微微后仰,声音懒懒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司苒的心脏,突如其来一阵钝痛。
她知道自己是外人是一回事,可听到司瑾年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
蒋琬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正好我找医生开了些补气血的中药,一并带回去给伯母。”
司瑾年看向司苒,“一会儿饭菜送到,让护工喂你吃。”
司苒反拽住他的袖口,“你还回来吗?”
司瑾年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