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安的脸登时煞白,前朝郡主在傅家做暗娼,无论真假,都会被闹大,百姓不会觉得是她自甘堕落,只觉得是新朝逼迫……意在折辱!
若是被朝廷知道,他和陆家以及傅家的前途定会毁了!
“我当然相信你的人品,我只是听姨夫说的,清词姑娘,我是真心爱慕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陆金安整个人都在发抖,面上的轻视却从未消散。
他只是和姨夫提了一嘴想要沈清词,没想到姨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让他拿银子给她就行,这意思不是很明显……
一个贱女人,竟然还在装清白!
沈清词的眼睛盯着跪坐在墙角的男人,他的神情依旧高高在上,白色的外袍沾了血,发冠整整齐齐,再看自己,头发散乱,纱裙已经被他扯烂,甚至肩膀都残留着他手掌握住的余温。
她不是娼妓!
她虽不清白,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男人!
“还有,还有一件事!姨夫说你娘,你娘爬床!就因为你娘爬床,所以他才觉得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要真想怪,就去怪你娘!你不能怪我!我说过的,我可以让娘纳你为妾,你离开傅家,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只是前朝郡主,你爹又跑了,前朝的人也好,现在的朝廷也好,没有人看的起你爹,你娘还只是一个姨娘,你现在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何必还要端着郡主的谱!”
陆金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眼睛瞪的老大,竟是挣扎的站起来。
这个贱女人,身份如此卑微,不过仗着还算不错的画技,竟然给他摆脸色,还敢伤了他!
陆金安原本还算彬彬有礼的气质此刻狰狞的厉害,冷笑道:“装什么贞洁烈女,就算你不是暗娼,你也和大表哥有了夫妻之实对不对!”
“你是什么身份,大表哥又是什么身份,你跟着他连个贵妾都捞不到,最下等的妾室可通买卖,难道你要被当成商品送人不成?沈清词!从了我!日后给我端茶倒水好好地伺候我,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个贵妾的身份,也算半个主子!”
殷红的血从他的掌心流出来,他的眼底溢出疯狂,下瞬,朝沈清词扑了过去。
“咚!”
沈清词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惊慌的收回踹在陆金安身上的脚,整个脚背震的发麻。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人生要被你们控制?”
凭什么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她?
她只是想有尊严的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
妖美的双瞳死死的盯着陆金安苍白的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奇异的兴奋感从骨血里汹涌而出,她看着他,痴痴地发出笑声。
“我娘每日都在别院,至少要陪傅夫人到子时,子时后院门由她关上,灯笼也由她点亮,所有行踪登记在册,就算如此,傅老爷竟然也要污蔑她的名声!”
“陆金安,莫说你家在前朝攀不上王府,便是如今,我就是死了被削骨成泥,我也绝不会让你践踏!”
举着手里的匕首,沈清词一步步走到陆金安的面前。
陆金安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恐慌,单手撑着地面,不住地往后退,仔细盯着沈清词的一举一动,几次张口,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你……你冷静!”
杀人是犯法的!
不……就算沈清词杀人,恐怕朝廷也会保她!
这是新朝的吉祥物,体现新朝仁德的标志!
陆金安心底十分后悔,他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就在他闭着眼等死的时候,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像是什么被硬生生掰断。
强烈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叫,不敢睁开眼,护着手掌跪坐在地上。
冰冷的墙面湿滑无比,陆金安神经紧绷,腥气伴随着浓郁的湿气扑面,他的脸瞬间惨白。
沈清词扔了手里的匕首,看着地上被她掰断的毛笔,双瞳涌出彻骨的寒冷,抬起脚,离开了房间。
一路走到沈柔心的院门,晚间的风吹到她的脸上,都没有让她恢复冷静。
她的双手抖的厉害!
她没有杀了陆金安,甚至都没有恐吓他,只是简单的划了他一刀,足以让他惊怕成那个模样。
傅家的人,不过如此!
“夫人,这是刚做出来的豆花,加了您爱吃的桂花酱,您尝尝。”
沈柔心温柔的语调从院子里传过来,沈清词抬眸,那对她疾言厉色的母亲正弯着腰,哄着傅夫人吃一碗豆花。
屋内,傅夫人伸出手,忽然翻转,一碗豆花倒在了沈柔心的头上。
湿答答的豆汁淋下去,沈柔心的头发贴在脸颊,狼狈又局促。
“凉了?您不爱吃便罢了,我再给您做一碗。”
沈柔心含着笑擦了脸上的污渍,卑躬屈膝的退出来。
沈清词的手一点点握紧,指甲掐入掌心,留下红痕。
径直转身,她出了傅府。
一路走向茶楼,轻轻扣了桌面三下,拿了一壶碧螺春,进了最顶楼的雅间。
……
翌日,天空破晓,一抹紫色的身影慵懒的从阁楼起身,傲然的气息伴随着惊天的戾气冰冷的从四周弥漫,乌黑的墨发随意的绑起,一双眸看向沈清词漆黑的屋子,低醇的嗓音落了下来。
“她去哪了。”
暗卫揉了揉眼睛,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看过去,疲倦道:“紫庐茶楼。”
“属下盯了一夜,表小姐自己在雅间里喝了一壶茶,又睡了一会,没有人出现,也什么都没发生。”
“那里的小二似乎和表小姐很熟,今早送了一份吃食,连门都没进去。”
对她的生活习惯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里的东家是谁?”
傅倾洲低沉的声音砸下来,隐约带着怒气。
暗卫犹豫了一下,恭敬道:“查不出来,似乎有京里的手笔。”
一个人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
长公主!
“长公主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将手伸到江南,这其中恐怕还有别的人,沈清词去那里如此轻车熟路,应当去了不止一次。”
傅倾洲声音冷了下去,面对着窗户,阴沉的盯着府门。
“但是……属下只发现这一次。”
暗卫后背透出冷汗,表小姐看着这般温和,背地里做的事竟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表小姐身份……听闻北方有异动,一些效忠前朝的人驻扎山寨,朝廷几次围剿都没找到人,反而被投资损失惨重。”
“群龙无首,他们会不会想要借用表小姐的身份,师出有名?”
暗卫跟着傅倾洲时间久了,脑子也活跃的很,越想越觉得心惊。
“昨夜还有一件事……陆少爷连夜回去,身上还带着血,神情很是仓促,像是怕极了的样子。”
“陆金安?”
呵!
“不必管他。”
傅倾洲拨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漆黑的眸子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眸色越发的深。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沈清词……你最好别动其他的心思!
“表小姐您这一夜去哪了!夫人想吃桂花糕,我们不会做,急着要呢!”
厨房几个婆子急的团团转,见到沈清词仿佛见到救星。
稀薄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白玉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透着淡淡的红晕,精致的五官泛着细微的嘲讽,应了一声,踏进府里。
忽的抬头,对上阁楼上俊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