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我爹可是您亲儿子,这样是不是有失厚道?”
姜润秋微微一笑,心里却怄气得很。
要是能回到当年,她肯定说什么也要拿捏着老爷子。
现在好了,这姜老爷子骨头太硬,根本说不动。
她只能徐徐图之,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老爷子。
姜衔月放下茶盏,挑着眉:“从今以后,姜家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要是不愿意走的话,我让海棠送你走。”
海棠闻言,圆溜溜的眼睛转着,正气凛然的看着姜润秋,好像下一刻就能抹着袖管干架。
姜润秋咬着牙,不管怎么,自己也是姜家的女儿,说什么都不可能把她撵出去吧?
她求助的眼神看着老爷子,没想到人家一个眼神都没飘过来,仍旧在悠哉悠哉的饮茶。
“鹤川,你尝尝这茶,真是越品越香。”
萧鹤川很是配合的抿了一口,眉梢宣着一抹笑:“确实是,改天!让我家那老头子给您再送来一些。”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姜润秋气笑了,脸色出奇的难看,只能一步一步走出正厅。
姜衔月眼神中明明灭灭,看着姜润秋走了。
跟谢叔说了一声:“以后别什么人都放进来,爷爷身子不大好了。”
谢叔只能点头。
“爷爷,明天花溪约我出去,让萧鹤川陪你。”
也不知道老爷子被萧鹤川灌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相信这个王八蛋。
老爷子一听,哼了一声:“现在年纪大了,陪我说说话都不行了!”
“就会让鹤川陪我,死丫头片子。”
老爷子嘟嘟囔囔的,略带着儿童稚气。
萧鹤川忙笑着顺气:“这不是有我呢,爷爷不怕。”
姜衔月撇了撇嘴,这王八蛋真把老爷子当小孩哄了。
刚踏出门,天街小雨,青光潇潇。
她支着油纸伞,踩着青石小径回到了倚梅园,就有人拦住了去路:“你这两天还真是忙,你那个好姐妹都比我重要了?”
姜衔月坐下身来,支着脑袋笑了:“你真幼稚。”
“明天带我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
朱衣少年还在无理取闹,她白了他一眼:“不带。”
秋花溪可提前给她打好招呼了,明日她家里那位大人要回来了。
要是带他去,迟早得坏事。
据说,那位大人比萧鹤川还俊呢。
“真不带我去,你以前,干什么都带我去的。”
姜衔月一怔,以前。
她和萧鹤川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骑马出行,倒是不怎么在金陵待。
还在外面招蜂引蝶,简直不要脸。
姜衔月当时气得不行,萧鹤川风流俊朗,他们当时在荆州玩。
刚坐上画舫,对面的女郎就喊了一声:“好俊的小郎君,约不约呀?”
“咱们荆州还没有这么嫩的郎君呢,过来玩哇。”
萧鹤川摆摆手,挑着眉:“我惧内,不说了。”
“原来怕老婆呀,真没意思,不约不约。”
“哎呀,可惜了,好俊的小郎君。”
夜色浓浓,少女们仿若神仙妃子,调侃打趣。
他挑帘弯腰的时候,少女脸上都是不悦。
他坐下身来,搂着姜衔月的腰,凑过去调戏:“生气了?别生气,嗯?你不是喜欢那个胭脂水粉吗?都买回家成不?”
萧鹤川特别会哄人,一会儿亲一会儿闹的,闹得她笑个不停。
“干嘛,别闹了。”
“就闹。”
想起往事,一片唏嘘。
“不带,明天我要去一趟秦淮河,要是你跟我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萧鹤川撇了撇嘴:“不去就不去,当我稀罕啊。”
他气哄哄的走了。
一个人逼逼叨叨的说个不停。
姜衔月刚凑近,就听见他说。
“萧鹤川,你要大度一点,人家现在还不喜欢你呢,大度一点,对……”
“大度个屁,我就要去。”
静悄悄的,她刚睡着,萧鹤川就阴魂不散的爬上床来,搂着她睡。
“下去,不准上来。”
“你让我下我就下,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瞪眼:“你下不下?”
萧鹤川慢慢勾她:“我现在好难受,劝你最好不要难为我。”
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
但还是将口中那句我可以帮你咽了下去。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她挑开锦帐,少爷还在睡呢。
“起这么早,作死呢,睡觉。”
他骂骂咧咧的,少爷脾气大的不行。
“萧鹤川,你真烦。”
“我弄死你。”
原本还有起床气的萧鹤川忽然支着帘子,笑的欢了:“在床上弄死我?来呀,别因为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姜衔月不可能的,就她的酒品,只有喝醉了敢霸王硬上弓。
现在这么清醒,她哪有这个胆子。
果不其然,姜衔月脸红的一塌糊涂,耳根都带着红,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太骚了,骚断腿得了。
转身就出去了。
萧鹤川低头一看,锦绣裤裆中歪头动脑,嘟囔了一声:“不争气的东西。”
脸色也红的不行,差点在床上打滚起来。
姜衔月陪着老爷子在正厅吃了饭。
“对了,我听说花溪那个兄长回来了,你去看看。”
“我今日,就是专门去看的,您老放心,花溪呀,可说了,让您保重身体。”
老爷子笑呵呵的:“那是,我看花溪这丫头都比你懂事。”
她哼了一声,自家孙女还比不上别人家的。
萧鹤川还在赖床,她也懒得搭理他。
秋花溪见姜衔月来了,忙跟了上来:“你怎么才来,我哥回来了。”
“嗯,知道。”
她刮了刮秋花溪的鼻子,少女脸上都是娇羞。
秋花溪是谢家的嫡公子捡回来的。
“这里这里。”
远处画舫中的男人挑了挑眉,慢悠悠走下来。
秋花溪就冲上去,扑在他怀里,忍不住撒娇:“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啊。”
秋花溪家里养的男人多,姜衔月咂了咂嘴,她真是见识了,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
没想到姐妹金屋藏娇,这位一定是正主了吧。
“姐妹,这是我哥。”
“哥,这是姜家的嫡长女,我的好姐妹。”
姜衔月颔首示意,男人脸上微微多了些暖意,唇角扯了扯:“就你会闹。”
“好了,咱们该回家了。”
秋花溪哼了一声,忙说:“阿月,你觉得我兄长怎么样?”
怎么样。
姜衔月还能说什么,差点没把她的眼睛给闪瞎。
跟萧鹤川身上的少年气不同,这个男人身上都是沉稳气息。
而且,她看得出来,花溪喜欢他。
“花溪,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挺累的吧?”
矜贵优雅,浑身上下都是冷意。
还没有萧鹤川那个东西可爱呢。
秋花溪扯了扯唇,笑出了声:“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他了。”
姜衔月往后一看,谢聿白坐在软榻上,懒洋洋的勾着唇笑了,一会儿伏案在写什么。
“对了,我听说你们家那个私生女回来了,你有没有抽她!”
秋花溪小脸上义愤填膺,好像下一刻,就要朝姜润秋脸上甩上一巴掌!
姜衔月扑哧一声被逗笑了,两个人笑成一团。
“这两天,我就不陪你了,你知道的,我哥回来了。”
“他这两天心情不好,我得陪他。”
秋花溪说道,姜衔月抿着唇。
秋花溪算是谢聿白亲手养大的,这怕是陷得深呢。
“好,这两天姜润秋肯定想尽办法整我,你放心,我也没空,有空我找你玩,好不好呀,小宝贝~”
秋花溪也被她逗笑了。
“小小姐,该吃饭了。”
秋花溪乖巧点头,谢聿白斯文坐在一旁,看她来了,让人拿来了高足盘来净手。
“姜小姐来了,今日我刚回京,没能好好招待你,改天聿白亲自登门拜访。”
姜衔月点点头,秋花溪就一个话痨,吃个饭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谢聿白神色无奈,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
气氛,倒也和谐。
“月儿,我就不送你了,我哥又得训我了,好烦。”
姜衔月笑了,调戏道:“我看着你,倒是很享受嘛。”
两人依依不舍后,已经是黄昏后了。
谢聿白让人撤了饭,给秋花溪拿了一根小金钗出来。
精致玲珑,特别适合女孩子佩戴。
“把你脑袋伸过来。”
秋花溪不敢反驳,只能把脑子伸了过去,才慢慢说:“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看情况,还有,以后别叫我哥了,叫我折玉吧。”
他声音淡淡,却把秋花溪吓了一跳。
谢聿白又是抽什么风。
折玉是他的字,她是他妹妹,怎么可以唤?
未免也太没有规矩。
她仰着脑袋正要拒绝,男人的视线就投了过来:“叫人。”
他的视线带着压迫感,让秋花溪有些喘不过来气。
半晌,才结结巴巴说:“…折玉。”
谢聿白满意的点点头。
又对她说:“我看着这两天像是吃胖了。”
秋花溪啊了一声,忙看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胖吧。
谢聿白可不知道小女孩心里的官司。
搂着她的腰,只觉得温厚,唇角仔细的勾了勾。
等她再长大一点吧。
等长大一点就会好很多,总归会明白的。
“对了,这位姜小姐,人还不错,你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谢聿白眼底慢慢浮现出笑意,眼前的女孩看他提起姜衔月,就眉眼弯弯同他聊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但谢聿白也没觉得烦。
却说这厢,姜衔月从谢家出来,已近黄昏。
秦淮河上八角灯笼明晃晃的,月色仿若能铺满天际,有人在放焰火,姜衔月买了一坛春雨醉,是金陵酒肆最有名的酒了。
挺辣的,她仔细的抿着。
刚要上画舫,身后直接有人拦住了她,姜衔月眼睛一眯,手中的酒即刻就甩在了地上,酒身都被摔成了瓷片。
反手捏着袖中的银针,直接刺进了他的肩膀中,趁他动不了,捏着来人的脖子,慢悠悠笑了:“胆子很大嘛。”
“跟我还动手呢。”
“只是可惜了这盏烧刀子,宿迟绪,你说是不是?”
眼前的男人一身素净,满脸都是疲惫,只有一双眼睛触及她的时候,有些激动兴奋的神采。
“我知道你功夫好,不过是一瓶春雨醉,我稍后赔你就是。”
“银鱼,我现在还能这么叫你吗?”
宿迟绪看着她,手中的荷包就扔了过去,爽声笑了:“既然是我坏了你的酒,你的酒钱,成吗?”
“不过我几年不回金陵,这里的风水果真养人,妹妹这些年是愈发美貌了。”
姜衔月眯着眼睛,两人走着到了春风楼。
春风楼是金陵有名的大酒楼,听说还是宫里御厨掌厨,宿迟绪说请客,她就去了。
“东家来了,坐。”
姜衔月挑眉:“我还不知道呢,这名动金陵的春风楼是你的。”
等到菜上齐了,两人又多寒暄了几句
姜衔月也懒得和他争什么高低,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你这次回京,是想做什么。”
宿迟绪夹菜的动作顿住了,也便忙问:“为了我的婚事,我知道你不喜欢萧鹤川的,不若……”
姜衔月皱着眉,她最是看不惯这种挖人墙角的事儿。
这宿迟绪,几年不见,这种话倒也说得出口。
她悠悠然转着茶盏,又捏了捏自己的虎口,眉峰微扬:“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他?我当年让你别走,你不还是走了?现在在这里扮什么真深情。”
宿迟绪一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那你当年为什么和他分开?不是我执意要走,是……”
“是他……”
他想解释,姜衔月就笑了,接过话茬:“我知道,是萧鹤川害你走的,不得不在走马川上冲锋陷阵?”
“可我也没任何理由袒护你吧?我从没说过喜欢你的话,郎君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才是。”
她脸色阴冷的厉害,看着他难堪的脸色,顿时就笑了。
当年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萧鹤川帮她了。
她和萧鹤川四年情爱也是真的。
前两年的时候,的确是想过,如果宿迟绪回来,自己就跟萧鹤川分开。
萧鹤川也是真疼她,是真会哄人。
后来,她连宿迟绪这个人都忘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她压根就不会记得,还有宿迟绪这么一个人,
不想嫁给萧鹤川,但她也没想过嫁给宿迟绪。
宿迟绪也没说过喜欢她。
自己前两年的真心,多少就是一个自作自受,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