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眉熬得通红的温婉眼眸里,闪过一抹心疼,摇了摇头。
“素儿,阿娘知道你这么委屈自己,都是为了阿娘……”
说到这里,柳茹眉不由将头别向一边,抬手擦了擦眼角。
“阿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你和弟弟身上的毒,把亏虚的身体调理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季云素佯装没有看到娘亲偷偷擦眼泪,拉着她坐到了炕头上,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堆草药,放在摆放在炕头的矮桌上。
听到阿姐提及“毒”,一直蹲在墙角生闷气的季文博,心中不由诧异。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扭头就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了句:“阿姐,你说真的吗?我和阿娘真的是中毒吗?”
最近这段时间,季文博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要死了呢。
听阿姐这么一说,原来是中毒!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季云素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对着自己这个有点小傲娇的弟弟,温声道了句:“文博,把煎药罐子拿来给我。”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当着阿娘和弟弟的面,熟练地处理起采来的草药。
由于山上的草药资源有限,她只凑够了给自己解除身上毒素的药材。
那个下毒之人很狡猾,给她下的慢性毒和给阿娘和弟弟的是两种类型的毒。
阿娘和弟弟身中的慢性毒,只会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健康,让他们最后虚弱而死。
而季云素所中的慢性毒,不仅害命,而且还会让她容貌尽毁。
季云素不由纳闷了,这下黑手的人不怕麻烦,费尽心思给他们一家三口下两种慢性毒。
千方百计毁掉她的容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咚!”
一声响动,将季云素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回神间,就看到季文博把一直发黑的土药罐子,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拿了过来。
季云素看着小少年明明心里对她有气,但生气归生气,她这个阿姐有什么需要,小少年都第一时间配合,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这个跟她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弟弟,还真是可爱得紧。
季云素把解药给自己煎上,事实胜于雄辩。
让阿娘和弟弟相信她的“中毒”的判断,用最直观的方法来证明即可。
趁着煎药的空隙,季云素也没闲着,用从山上顺手摘的三七、紫珠还有侧柏叶,将它们舂碎,然后给弟弟撞伤的额头敷上。
这几味药材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对于外伤疗效极佳。
“姐,疼,轻点儿。”
小少年捂着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小声嘟囔。
季云素手上的动作不由轻柔了一些,嘴上却是没好气道了句。
“下次跟人拼命,别拿自己脑袋去撞,好歹抄个家伙,随便什么棍子、板砖儿都行,就是别拿自己去撞,记住没?”
被自家阿姐给数落了,季文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刚才对自家阿姐的那点小抱怨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季文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道。
“阿姐,你怎么突然会医术,还会拳脚功夫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坦然的光芒。
她毫不避讳地说:“如果我说,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醒过来就突然会医术和武术,你信吗?”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这么直戳戳地跟小少年对视。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扬声:“信啊,只要是阿姐说的话,我都信!”
听了弟弟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季云素只觉心里头,暖暖的。
原来,被亲人无条件信任,是这样的感觉,真好。
“素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阿娘的女儿。”
这时,柳茹眉温柔地插了一句。
季云素看着吃力倚靠在靠头,明明已经很疲惫,但为了不让她和弟弟担心,依旧强打精神的自家阿娘,眼眶微微一红:“阿娘……”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破草庐屋顶上的瞬间。
草庐里,发出了季文博的一声惊呼:“阿姐,你的脸……”
季文博看着自家阿姐那张浮肿的猪头脸,在喝下昨晚熬制的那碗汤药后,肿胀有明显的消退迹象,不由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小少年仰着蜡黄的稚气脸庞,一脸激动地围着季云素转悠。
女子,眉若柳叶,眼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樱桃。
之前因为脸部浮肿得太厉害,五官几乎是被挤到了一会儿,比例完全失调。
而眼下随着脸开始消肿,五官也回到了该在的位置。
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季云素对着铜镜,看着初显美貌的自己。
这一刻,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对方要处心积虑毁掉她的容貌。
想来对方是认定她的倾城容颜,会构成某种威胁。
“素儿,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这身体的浮肿,为何还未消退?”
柳茹眉注意到女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放心地问了句。
“阿娘,我体内的毒素积累得比较多,解药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日。”
“差不多十天半月吧,我体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了。”
听到这话,柳茹眉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二小姐,该出发了!”
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老虔婆喊声。
赵嬷嬷一大清早,按照二小姐的要求,雇来了宽敞且铺满软垫子的马车。
眼下,她带着张嬷嬷以及一帮下人,就在门口等着柳姨娘母子三人上路。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落下,柳茹眉带着儿子和女儿走了出来。
众人在看到季云素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此时,她头上带着一顶帷帽,将她精致的五官,尽数遮挡。
“丑人多作怪。”
昨晚被打得半死的张嬷嬷,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尊容,手脚上还打着绷带,站在马车旁边,不由鄙夷出声。
恰时,季云素正好经过张嬷嬷的身边,将张嬷嬷的骚话听了进去。
帷帽底下,季云素那镶嵌着精致五官的浮肿脸上,没有丝毫气恼之色。
反倒是在坐进车厢之前,笑眯眯地来了句:“多谢张嬷嬷夸奖。”
这话一出,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伤都没好全的张嬷嬷,三角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刚才我说话那么小声,这卑贱庶女怎么还能听到?
张嬷嬷是被季云素给揍怕了,虽然心里对季云素恨得牙根痒,但尝过二小姐的厉害,眼下也是不敢肆意造次。
她早就已经暗戳戳地盘算好,等把他们弄进太傅府,她有的是手段磋磨柳氏母子三人,哼!
区区一介村妇,连给夫人提鞋都不配,凭一个姨娘,如何护得住庶子庶女?
由于太傅府那边给出的时间紧迫,赵嬷嬷连忙走到张嬷嬷旁边,低声提醒:“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完成夫人的任务要紧。”
话音落下,赵嬷嬷命所有家丁跟上马车,她和张嬷嬷坐小马车,在前头开路,柳氏母子三人坐的宽敞马车在中间,最后家丁坐的马车断后。
一行人,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往京城赶。
而季云素前脚刚离开草庐,后脚,草庐前的空地上,就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护卫。
他第一时间跳下马车,“砰”的一下,把房门给踹开。
“主上,这屋里没人!”
车厢里,男子面色冷峻,凤眸半眯半阖,犹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佛,稳稳端坐。
恰时,他“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道凌厉的寒芒乍现。
裴无蘅面色淡漠,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