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相国府,一间花坊内。
一名身材匀称,穿着朴素,神情阴鸷的老头,正专心修剪着一处盆栽。
他名叫叶墨,大楚权倾朝野的丞相,也是姜梦璇立誓要扳倒的那个人。
骤然,管家胡安来到他身旁,小心翼翼说道:“老爷,宫内传出消息,今日陛下出宫去了,半个时辰前才刚回宫。”
叶墨闻言,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盆栽。
“可有探清陛下去了何处?”
“这个,小的不知。”
“不知?”
叶墨停下手头工作,抬眸看了胡安一眼,不由冷哼一声。
“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下人当即躬着身子连声致歉:“老爷,是小的无能,还请老爷息怒……”
叶墨摆摆手:“行了,还有什么事么?”
胡安回道:“还有件事,紫霞宗柳清欢已经到了京师。”
“紫霞宗?”
叶墨闻言,起身坐到一把藤椅上。
胡安立马为他倒了杯茶,继续说道:“线人来报,午时左右在西市出现,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等未能查清。”
叶墨滑着茶盖,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十有八九也是为金陵秘境而来,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陛下请她来入局的。”
胡安一愣:“老爷,您的意思是?”
叶墨轻笑一声:“陛下曾是紫霞宗弟子,此回老夫向陛下提议,
让青衣楼率先进入秘境,定是引得陛下不记,所以将紫霞宗也拉进来,
目的就是为了秘境至宝不落入青衣楼之手啊。”
胡安小声道:“那老爷,要不要去通知青衣楼?”
叶墨喝了一口茶,随即摇摇头:“没那必要,你通知叶翔他们几个,
把柳清欢带到府上,今夜我就要见到她,想与她当面谈谈。”
胡安回道:“好的老爷,我回头就去办。”
“还有其他事么?”
胡安回道:“昨日孙府三子,孙世贵在落月阁内被精卫司的人杀害,其父孙令宇希望老爷能为他主持一个公道。”
叶墨一听,顿时轻哼一声,一脸嫌弃:“那是他儿子活该,打着我相国府名号为非作歹,
早让他儿子收敛些,结果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现在他儿子被杀想让我相国府出面?他配么!”
胡安:“可是老爷,精卫司针对的是孙府,但这打的是您的脸啊,这要是不给个说法,以后精卫司只会越来越张扬,
还有今日,闻香楼内又死了三人,也是精卫司的人让的,老爷,难道你真的不管管么?”
叶墨眼一眯,起身抓起剪子,来到一盆月季花前。
“这些败类死了也好,相国府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回头去告诉他们家人,这件事与相国府无干,要是不爽,直接去跟陛下谈,不要再来打扰老夫。”
“是,老爷,小人明白了。”
叶墨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了,最近各地世家送来的举荐稿谒,都给陛下送去。”
胡安一怔:“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墨面无表情:“这些举荐的稿谒我都看了,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酸儒书生,会治个屁的国,
让他们站在台前夸夸其谈、指点江山那是比老夫还厉害,
真要给他们一城一地,除了只会捞钱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以为我叶家什么货色都要收么,这种烦心事还是让陛下去定夺吧。”
胡安不解:“可是,苏州梁家、扬州谢家的家主都想让老爷照顾一下他们的族人。”
“我没直接把稿谒送回去,已经算是照顾他们了。”
叶墨把剪子一丢,瞪着胡安。
“由陛下自已来决定这些人到底收还是不收吧,举荐这群歪瓜裂枣,我叶墨这张老脸可担待不起。”
胡安点头哈腰:“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墨思索了半晌,问道:“杀孙世贵的是何人你调查清楚了没?”
“察清楚了,他叫沈浪,精卫司百户,玄元初年从并州军调入精卫司。”
“并州军……沈浪……”
叶墨嘀咕了一阵。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从边军退伍的少年郎,由靖王亲自举荐入精卫司的那个都尉?”
“老爷真是好记性,的确就是这小子。”
“嗯,知道了,去忙吧。”
“是,老爷。”
等胡安离去后,叶墨继续开始修剪盆栽。
……
另一边,姜梦璇回到皇宫后,第一时间就调出了精卫司百户的案牍,一份份找了起来。
直到看到沈浪那份案牍,这才翻开仔细查证。
然而,在看到沈浪的生平案牍后,姜梦璇不由感到了惊奇。
“五岁从军,十岁上战场,第一战就斩杀燕军十三人。”
“十一岁升任伍长,斩杀燕军百夫长一人……”
“十三岁身为都尉,因十二岁时曾领百人小队击退两万燕军进犯,歼敌千余人,全军无人伤亡返回营地受提拔。”
看着沈浪呈现在字面上的经历,姜梦璇不由心跳不止。
“沈浪的经历,果然与众不通,如其能为朕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足足上百次的行动,沈浪都能出色完成,让姜梦璇彻底记住了这个男人。
只是在翻到唯一一次阵前失败记录时,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四月,初,沈浪领一卫百人奔赴烽燧堡,五月,下旬,烽燧堡失陷,全卫仅沈浪一人生还,其余九十九人,尽数覆灭……”
这段经历写的模棱两可,似乎在掩藏着什么。
大楚军纪十分严酷,军士一旦临阵脱逃,无论是何理由,必遭军法从事。
可沈浪似乎根本没什么事,而这也是沈浪在并州边军中的最后一次作战记载,不久之后便退伍被招入了精卫司。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又翻开了并州军营的案牍。
这一翻,猛然发现烽燧堡战役期间,姜尚贤也在并州军营犒军。
她立马出声:“舒悦,速宣皇叔进宫,朕有要事问他。”
不多时,姜尚贤屁颠屁颠的来到姜梦璇跟前,眯着眼睛,记脸堆笑:“陛下,您找臣有什么事?”
心中却道:还是自家侄女稳妥,想必是备好了黄金,等着本王来去呐,我得藏好了,这可是本王以后风流快活的本钱。
果然,见到姜尚贤刹那,姜梦璇便开口说道:“皇叔,朕传你入宫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白天答应皇叔的一千两黄金,朕已经备好了。”
说着,从书案下掏出一叠银票,足足十二张,每张都是一千两白银的面额。
看到这些银票的姜尚贤,顿时眼睛都直了,不停说道:“多谢陛下,金陵秘境的事,臣一定能处理的妥善。”
说着,他双手从姜梦璇手中接过银票,心中不断呐喊:我要按摩,我要泡澡,我要左拥右抱!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姜尚贤面色大变。
“皇叔,你曾奉先帝之命,去往并州督营犒军,可曾记得烽燧堡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