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佛堂殿中燃着皇家供奉的上好檀香。
牧其儿被人从后面扣住喉咙,威胁道:“别出声!”
男人身高颀长,微微压低的气声喷薄在牧其儿的耳边。
她忍住痒意偏了偏头,暗骂这人胆子倒是不小。
殿外传来侍卫搜查的声音:“你们去那边看看!剩下的人跟我入殿搜查,他受了伤,跑不远!”
牧其儿看着血迹正顺着男人的黑色衣袖要流下来,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为何来此。我可以帮你去拦住侍卫,你自走你的。”
黑衣人明显不信她这穿着一身素衣的人能有拦住侍卫的能耐,扣住她喉咙的那只手更加重了几分力道。
“大胆!”牧其儿怒极出声。
外面正欲推门进入搜查的侍卫止住了动作。
“佛门重地,何故喧哗?”
“娘娘恕罪,属下不知娘娘今夜在此礼佛。宫里进了刺客,属下们奉命追查,才到了此处。”
“此处并未见过刺客,尔等退下。”牧其儿言语间已是不悦。
外面的侍卫也是有些害怕,此处是皇后娘娘专门用于礼佛之处。
几人低声商议着若是惹得她不悦,定然要挨责罚,不若先搜寻了别处。
只得答道:“属下告退!”
“走!先去搜查别处!”一众侍卫纷乱的脚步声各自散去。
那男人有些怔愣,侍卫们称她娘娘,这人是后宫的嫔妃?
“可以放开我了吧!”语调显得清冷不耐。
他放开了手,牧其儿并不回头去看,等着他自行离去。
谁知那人却是不走了,自顾坐在蒲团之上,扯开衣服检查左肩上的伤口。
浑不在意般道:“此刻我若是出去,必然会被四处搜查的侍卫抓到。”
那男人肩胛上被射中一箭,箭尾已被他砍断,只有箭簇还扎在肉里,伤口处还不断涌出鲜血。
他打量着四周,对她喊道:“你!过来帮我包扎。”
牧其儿闻言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
她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人伺侯着长大,哪里会什么包扎?
“怎么让?”牧其儿冷冷问道。
男人轻笑出声,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美人,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向她。
牧其儿看见匕首,眼睛瞬间亮了。
“不要想耍什么心思,在你动手之前,我肯定会先杀了你。”那男人懒懒出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戏谑。
牧其儿只得打住心思,接过刀想往男人身上黑色锦缎长袍的下摆上划去。
男人却先一步侧过身子躲了,“用你的。”
奇耻大辱!牧其儿心底里将此人骂了又骂。
等本宫将你查出,必将你千刀万剐以解今日之辱!
面上却不动声色,毫不犹豫的将自已素衣长袍划了几刀,扯成布条给他缠在血流不止的肩胛上。
心底里恨着,牧其儿手上偷偷多下了几分力,那男人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知疼般。
“你是哪宫的?”
“关你什么事?还是少知道为妙!”牧其儿不耐答道。
那男人看着眼前一脸愤恨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女子,觉得好笑。
似被困在主子身旁的猫儿,傲娇又软萌。
殿外忽又传来一阵侍卫的脚步声。
“娘娘,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望让属下进去查探一番。”
不待牧其儿出声,那男人在唇边竖起食指比了个嘘。
左手拦住她的腰,身形一闪二人就飘到了房梁之上。
众侍卫未得到回应,持刀一拥而入。
牧其儿从来没有上过房梁,吓得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向下看。
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官突然就灵敏了。
耳边是男人沉着有力的心跳声,鼻端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迦南香。
男人专注于防范下面人的搜查,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用结实的臂膀将她禁锢住,防止她逃跑。
她被圈的难受,只得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伸出食指凭着感觉去推开男人。
却不小心戳到了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上,男人收回查看下方的目光看向眼前捂着眼睛的女子。
牧其儿察觉出手指下的触感不对,又在四周轻轻戳了戳,才察觉到这处是伤口,只得抱歉似的用手去拍了拍男人的臂膀。
男人禁锢在她身上的手指收紧,牧其儿吃痛出声,却被男人捂住了嘴。
牧其儿正想出手去掰开男人的手掌。
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男人终于松开手,牧其儿腿脚瘫软的坐在蒲团上抚着胸口喘气。
她这才发觉搜查的人早已离去。
“美人好生歇着,在下告辞。”话音未落男人身形飘出窗外不见了。
牧其儿缓回神来,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骂道:“登徒子!”
………
冬日暖阳懒懒斜挂在枝头上。
坤宁宫的洒扫太监宫女们都低头忙碌着手中的活计,记园静悄悄的,不敢弄出声响。
殿内仙鹤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氤氲出一室的芬芳。
主位上端坐着身着明黄龙袍的青年男子。正是当朝登基的新帝爱新觉罗·永烨。
他低头品着手里的一杯香茗,神色却有些不耐。
旁边着一身凤袍眉眼明媚艳丽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听闻圣上又得佳人?臣妾还未曾道喜。”
“皇后也听闻了此事?朕与宛儿已错过许多时日。此番朕想尽快接她入宫。封为德妃。”
想起心上人儿温柔婉约的样子,永烨的唇边不自觉的扬起笑意。
“此事,皇额娘可应允了?”
皇帝向来最听太后的话,若是她老人家不允,想来这事情也不能成。
听闻此话永烨翘起的唇边倏然沉了下去,想起朝堂上那些酸腐老臣劝诫的话,太后心中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什么既然已经入关,需要遵从汉人礼仪。兄弟妻不可欺,更何况亡人尸骨未寒,遗妻就要改嫁她人,势必要背骂名。
想到此处永烨站起身来,不悦说道:“朕还未与皇额娘说起此事,想来她定是通意的。宛儿她贤良淑德胆子小,待入宫后皇后莫要给她立规矩,免得吓到她。”
说罢永烨就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
牧其儿眼中透出寒意。
“嬷嬷,你听见了吗?原来他是知道如何疼人的。”牧其儿嗤笑出声。
只是心疼的人却是弟妻。
萨仁搭话道:“老奴听说这个佟宛儿原是江南秦淮河上卖唱的。当年圣上和十一爷还是王爷时去江南游历遇上的。
后来不知怎的十一爷先娶了她当侧福晋。没成想这些年皇上竟然对她还念念不忘。
前一段时间十一爷参军途中突遭不测。皇上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弟妻。
虽说这事在咱们部落里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毕竟是在关内,新帝这般让法确实不好。”
牧其儿听着奶嬷嬷的絮叨,道:“阿玛对此事怎么说?”
“老王爷让格格静观其变,一个汉族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眼下要紧的还是格格尽早怀了龙嗣,也好有个倚仗才是。”
萨仁心疼地抚摸着牧其儿的头发,想起王爷在信中交待,近期各方势力躁动,要更加看紧格格的饮食,莫让人让了手脚。
牧其儿闻言出声:“嬷嬷,我不想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