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到哪里,世界终归荒芜一片。
甲乙出身自农村,我们很难说这是件坏事,有些事它坏,并非这件事本身如何,只是它坏,坏到超出人们可接受的范围,而那些范围内的,内心一句倒霉或许就可以轻轻揭过,不过对于甲乙来说这件事是件十足十的坏事。
农村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是清闲,恬美,与自然浑然一L,可对于甲乙来说,她深深厌恶脚下的土地,比起土地她更向往天边的云彩,对于一个平庸、乡土的女孩,脚下的土地一直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宛如磁铁的正负极,虽然会互相吸引,可随时间会逐步弱化,伴随着的是时代的变迁。
甲乙的爷爷在她很小时就离世了,只留下一个名字就匆匆离世,当甲乙问她名字由来时,她父亲会一边装模作样摇起头来,摸一把不存在的长胡子,(依甲乙来看,那胡子至少能垂到肩膀),一边用措词宛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岁星,甲乙之谓也。甲,象征新的开始和生命的力;乙,代表生长、振兴和繁荣。”那时母亲坐在竹制的櫈子上哧哧地笑,奶奶一面在她的躺椅上慢悠悠地摇着她的蒲扇,一面缓缓地伴随着父亲的言语插入一段段陈年旧事。小小的院子里,阳光肆意,在人们言语中,在那段岁月中,阳光永远那么柔和,永远充记活力。
甲乙并非出生就厌恶乡村,相反儿时的她热爱这片土地,甚至超过她自已,乡村中悠悠的蝉鸣曾是她一大乐趣之一,茂密的树林遮挡阳光,却无法阻拦自在的风。风穿过树林,带来蝉的声音,大姨会牵着甲乙小小的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去寻找它们脱下的壳,偶尔捉到一只真正的蝉,它会一下子穿过蝉壳直达塑料袋底部,隔着塑料袋都能感受那份不属于夏季的清凉,那份只属于土地深处的清凉是不分季节的。
虽说是农村,但甲乙家离田地还有一段距离,这条路隔开对面的小镇,往前是飞机场,每次有飞机飞过时,机场对面的小山坡往往座无虚席,再往前一段距离便是甲乙的小学,谁能想到,这一段土路,日后会改变沿边小镇人的一生。
甲乙只在小时侯去过田地,整齐的果树,比人高的玉米林,形状古怪的枣树与那上红下白的房子构成她那模糊的记忆,甲乙只去过一次便厌恶头顶炙热的阳光,空气中流动的热气与那使人劳累的作物。
是人使那些回忆熠熠生辉,亦是人使它们黯淡无光。
甲乙说不清自已告别老家时的心情,过小的年纪又使她无法牢记家的种种,只记得之后搬进新家,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接触烟花,一个小小的降落伞烟花带给她一段欢快的时光,直至暮年她仍然记得那段时光,那时她只听见“砰”小小的盒子撑开伞,缓缓落下,她会马上捡起来,向上扔,落下,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