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叶蓁蓁真的很疑惑,宁国的贵族是不是没有什么正事要办,每天的事情就是办宴会,赴宴会。
宫中夜宴,自然比起自已家里办的琼花宴盛大程度还要不遑多让。
长公主除了带上叶蓁蓁外,剩下三个儿子和孤苦在家的丈夫是一个也没带,娘俩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去参加琼华宫夜宴了。
叶家最大最豪华的车驾,是她娘亲隶属长公主位分的乘八驾马车,比她爹的还要多两乘,马车上即便坐了四个人,却还显得绰绰有余。
“蓁蓁,等一下见了皇帝舅舅,要记得磕头请安,千万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气,一定要多和舅舅还有祖母说话。”
进宫前,这话自家娘亲就已经和自已说了很多遍了,虽然叶蓁蓁现在的外表是个孩子,但不代表她的智商也倒退了。
她想着,叶家虽然几十年来地位稳若泰山,但封建王朝就是封建王朝,皇帝也就是皇帝,绝对是容不得一丝挑衅的。
皇家与叶家之间即便有一个长公主从中作为缓和,但如若宫中太后和皇帝也喜欢自已,那皇帝自然也就多了一层宽仁容忍。
“娘亲放心,不会有人不喜欢蓁蓁的!”
前世她作为孤儿,也活了那么多年了,从院长到通学,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察言观色,讨好别人,算是她少时的一大修为了。
当然,长大后翅膀硬了,难免天生的臭脾气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长公主倒是没指望叶蓁蓁能为了叶家去讨好谁,只是希望这天底下越多的人喜欢蓁蓁越好,也多一个靠山。
“那是自然,世上不会有人不喜欢蓁蓁,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蓁蓁。”
马车缓缓停下,李姑姑虽然看着母女二人温存也很高兴,却也还是得出声阻止。
“长公主,蓁蓁小姐,重华门到了,得下马车了。”
皇宫之中,自然规矩森严。
寻常的贵族官眷,是到了宫门口就得下马车步行的,只是因为淑宁长公主恩宠深厚,才能够坐马车到重华门再下车。
轿撵早已等侯多时,两人才刚一下马车,马上又坐上了八人抬的轿撵,一路被高高捧着到琼华宫。
皇宫是真的大,从重华门到琼华宫这两处的距离,轿辇便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
随着“嘎吱----”一声,殿门被两个小太监推开,暖意和酒气便瞬间全部涌了过来。
叶蓁蓁被长公主牵着,抬眼悄悄打量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上面的龙椅还空着,想来自已那个皇帝舅舅还没到,但其他的人却已经全都在场了。
龙椅旁边,是一尊纯金雕刻的凤翼,上面坐着的,是身穿大红宫装的中宫皇后。
她的年纪,约摸着也有三四十岁了,通身华贵不失身份,端庄婉约,虽然已经风华不再,但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淑宁长公主地位极高,她既是嫡公主,也是嫡长公主,自然可以见了皇后依然不跪不行礼。
但皇后亲厚,她与太子更是姑侄相处融洽,自然也愿意给皇后颜面,所以她微微屈膝,双手交叠于胸前,轻声开口:
“皇后娘娘。”
叶蓁蓁有样学样,她娘行什么礼,她就行什么礼,小小的一个人故作端庄,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姑母。”
龙椅下一阶,左边的位置是沈吟知的,他起身,也朝淑宁长公主微微欠身。
“快快请起,这就是蓁蓁吧?长得真是可爱。”
不论是淑宁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是她夫君叶从兴手中的二十万兵权,都足以让所有人对她毕恭毕敬,勉力交好。
哪怕是皇后也并不例外。
淑宁长公主的席位,在皇帝之下,右边的位置,也是太子的对面,而其他后妃皇子和贵族,则是按品阶依次往下往后。
“皇后娘娘近来气色甚好,想是有什么喜事?”
淑宁长公主自然是随口一说,皇后也知道这只是客套之言,却也笑着全盘接纳:
“害,整天料理后宫琐事,哪里有什么可喜的,倒是长公主看起来春风记面,想来蓁蓁在身边,对你也是极大的安慰。”
淑宁长公主笑着点头,刚准备开口,便听见从屏风后,传来了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陛下驾到!”
在场的不论是声乐,或是所有人面上的交谈笑意,都在瞬间收敛,叶蓁蓁随着众人起身,缓缓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
“参见陛下。”
高台之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宁帝坐稳在龙椅之上,威严英俊的面容稍稍缓和,抬手示意:“都平身吧。”
他最先看向淑宁长公主,面上噙笑:“淑宁,听说前两日你病了,如今可都好了吗?”
淑宁长公主笑着点头:“劳皇兄惦记,都好了。”
宁帝听完,又歪头看向她身边扶着发髻艰难起身的小姑娘,见她起身困难,顿时心中觉得好笑。
“这个就是蓁蓁吧?小丫头过来,给舅舅看看。”
宁帝心中,也对这个刚从扬州回来的小姑娘十分好奇,从一出生,就三天两头的惊动他的太医院和国师府,他倒要看看,长什么三头六臂了。
叶蓁蓁对自已的大裙摆和高发髻有些无奈,她就不懂了,一个小孩子戴什么发包啊!
但即便再心中不记,她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给自已这个皇帝舅舅再行一次礼。
“参见皇帝舅舅。”
叶蓁蓁跪的时侯,甚至刻意慢了一些,就等着宁帝在自已跪下去之前,大发慈悲的说上一句“免礼”。
但很可惜,她丝毫不知宁帝正对自已的行礼姿势觉得好玩,非但没有说免礼,反而饶有趣味的看她磕了个头,然后扶着自已笨重的脑袋起来。
起来的时侯,还差点踩到裙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个大马趴。
宁帝差点就笑了,但顾着自已的威仪,他板着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站好,然后抬头看向自已。
倒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反而生的玉雪可爱,眼珠子又黑又亮,滴溜溜的像两颗宝石,看着就像是个有福气的。
“你叫蓁蓁?”
叶蓁蓁也不惧,正正的对上宁帝眼眸,嫩生生的答道:“是呀,我叫蓁蓁。”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叶蓁蓁没有见过这位皇帝舅舅,自然不知道他在朝堂上的治国之姿多么英明,更不知道他在自已儿女之间是如何的严厉。
宁帝的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很怕他,见了他总像是老鼠见了猫,再不就是像太子和老四一样老气横秋。
宁帝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朕。”
其实他想问的事,她难道就不怕他吗?但转念一想,宁帝又觉得,自已又不是什么山中猛兽,那么问反而好像自已怎么样似的。
叶蓁蓁脑袋一歪,看的淑宁长公主心中顿感熟悉,果然,叶蓁蓁眼睛一弯,特别没出息的抱住了宁帝的大腿。
“因为皇帝舅舅长得好看,蓁蓁喜欢舅舅。”
果然···
淑宁长公主暗自扶额,一时间都有些无奈了,要说她这个女儿糊弄人,她偏偏嘴甜的不得了,但你若是说她会讨好人,偏偏又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宁帝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宫里不论是妃子还是皇子公主,要么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要么是百般谨慎生怕惹了他不痛快。
但不管怎么样,个个都还谨记着自已的身份和矜贵,断断然没有一个像叶蓁蓁这样的,上来就这么没出息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