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跟着人去了府衙后院,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都是男的。
“别愣着,把这些碗洗了。”管事指着堆成山的脏盘子说道。
张娘子连忙走过去,开始洗碗,这洗碗水已经被洗的浑浊不清,但也有人偶尔来喝一口。
运气好不得病,运气不好,只能死。
一旁还有四个人也是负责洗碗的,手上虽然忙,但嘴是闲着的。
“你是新来的?怎么是个女人。”一个男的看向张娘子的眼神有些鄙夷。
“哎是,外面已经没男人了,师爷这才选了我。”张娘子答道。
另一个看起来瘦弱些的开口搭话,“好好干吧,要是能混到县老爷的宅院,就能吃上肉了。”
“县老爷不在县衙啊。”张娘子这才恍然大悟,她先前一直以为县老爷就住在府衙。
“这不是废话吗,一看你就是乡下来的,县衙是用来审案子的地方。”
张娘子抬起头张望,这里堆的是菜,脏衣服,还有用来放东西的箩筐,哪里像是审案子的地方。
“大壮。”瘦弱的男人低声唤着,“你攒了多少了?”
大壮看了看四周,管事不在此处,便开口答话,“攒了五个了,今晚再发一些,就能运出去了。”
张娘子心里咯噔一声,但人家没有明说运出去的究竟是什么,便试着问问。
“几位大哥,要咋运?”
其余四人都看向她,眼里记是警惕。
毕竟,今早才被打出去一个,他们可不想步后尘。
“你也有人在外面?”猴子试探着问。
“我儿子在外面。”张娘子如实说了,想要换点消息,不说实话别人也不会相信你。
“行,我们便信你一回,大家都不容易。”
“半夜睡觉的点,去后门,不过要交一半路费,今天早上那个就是没交路费,被举报了。”
张娘子心里一直念着这句话,午夜去后门。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手都泡白了,终于是把盘子洗完了。
夜幕,开始发馒头了,管事站在队伍最前头,手里拿着几张纸,什么人应该领几个馒头,写的清清楚楚。
一旁还有一个大水缸,每人能从里面舀一碗水喝。
只是馒头能偷着运出去,水就不好运了,哪怕是倒在身上,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家都排着队,等了没多久就排到了张娘子,她宝贝的把手里两个黄面馒头塞进怀里,只等到了时间先送出去。
她刚把馒头放好,管事的就来找她来了,要倒夜香。
在里面待了一天,张娘子这才知道,里面的工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他们这种新进来的,就是最低等,干的活都是伺侯高等一些的工人的。
那些高等工人便是去伺侯宅院里的人的。
把粪水都收集到粪车上,已经是半夜,周围只有微弱的火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张娘子拉着粪车去了后门,门口站着两个带着刀的侍卫,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交路费。”
张娘子懵了,她这倒粪水也要交路费吗?
“两位大哥,我这是去倒粪水哩,咋还要交路费呀。”
那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要出门就得交路费,不然就不准出去,我管你出去干什么。”
无奈,张娘子极为不舍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还没拿稳就被夺了去。
“切,就一个,罢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落锁,要是回不来就不用回来了。”
“好,好,谢谢两位大哥。”
张娘子忙推着粪车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有一堆人冲出来围住她。
“娘子,粪水分我点吧。”
“是啊,我们可以帮你倒粪水。”
张娘子有些犹豫,如果按照管事给的路线,她来回一趟差不多就要一炷香的时间了,根本来不及把馒头送回去。
这样有人帮忙倒粪水也正好,不管他们是把粪水用来让什么的,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行,等会儿把粪车给我放在这就行。”
“谢谢娘子!”
张娘子捂着肚子,加快脚步往餐馆赶,刚刚那群人里有两个人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她走到半道上,一旁乌漆嘛黑的巷子里窜出两个人来,张娘子被吓的直接往那那个人那边冲过去。
三个人都没吃饭,那两人还要糟一些,没什么力气,被张娘子这么一冲就摔在了地上。
张娘子一路狂奔,护送着那个馒头跑进了餐馆。
林淑珍听见门口的动静,警惕问道:“谁?”
“是我啊,张红。”
餐馆的煤油灯被点亮,林淑珍带着两个饿的睡不着的小家伙走了出来。
林淑珍眼眶红红的,她今天找了张红一天,还以为是出了事,免不得哭了一场。
“你跑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张红得意一笑,从怀里拿出那个十分珍贵的黄面馒头。
“你瞧瞧这是什么?”
“馒头,是馒头!”李鹏两眼放光,跳着想抢。
江流儿咽了咽口水,拉着林淑珍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馒头。
林淑珍惊喜的接过馒头,“你跑去县衙了?”
“是,我运气好,师爷选了我去。”
她们几个早就饿的受不了了,一连两天都只是吃了几口饼子垫垫肚子,水也没得喝。
林淑珍把馒头掰成几块,把其中一块递给张红。
张红摆摆手,“我吃过了,里面还能吃肉哩!”
李鹏嚼着嘴里的东西,拉着张红的手,“娘,我也要吃肉。”
“好啊,再过几天,娘就给你带肉出来。”
张红又看向林淑珍,叮嘱道:“我出来不了多长时间,李鹏这孩子还劳烦你照看一下,还有,等到了午夜,你来县衙后门拿馒头,不过要小心些,有人会抢。”
“好,你放心去,我在外面也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张红依依不舍的打开门走了,一路回到县衙后门,粪车就停靠在那里,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她拉着粪车回了县衙,把粪车放回原位,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
县衙是没有床的,大家都是这样随便找个地方睡。
天还没亮,管事就敲着响锣喊人起床了。
张红睡的石地板,一睡醒就浑身酸痛,她活动了两下,又到了昨天的位置开始洗碗。
一连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便把主意打在了潲水上。
县衙肯定是没有潲水的,这么多人都不够吃呢,怎么可能还有剩的。
估摸着宅院里会有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