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天色不早,我们早些歇息吧。”
林琅点头,亲自为他打来水洗漱,又伺侯着他洗了脚,才卸下他的外衣,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着叫柯良平:“爷,小公子不愿意睡,哭着喊着非要找您,二夫人没办法,只好让奴才来请您。”
柯良平又连忙把外衫套上,他匆忙朝林琅解释一句:“塞外艰苦,那孩子自小和我们一起睡的,他估计是不习惯了,我去陪他。”
他也不需要林琅应,话才落地人就跑出了院子。
进了院门,他也没听见什么哭声,于是推门进屋,只看到一个在灯下看画本的周兰芳。
他返身关门,一边问她:“不是说立儿闹着不肯睡
么?”
这情况眼见着是已经睡下了。
周兰芳放下书,眼也不眨一下的撒谎:“对呀,我才哄好他。”她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来,眼神却利得很:“如今孩子睡了,你可还要去那边?”
还去什么去?他敏锐的察觉出她的不开心,嘻笑着揽过她:“天不早了,就由为夫伺侯娘子歇下吧。”
哼,算他懂事。
周兰芳坐下,把脚抬到他面前,下巴高高抬起:“脚未洗,你帮我端水来洗脚。”
柯良平认命起身:“是是是,还请夫人稍待。”
等终于躺到床上了,她又对着柯良平耳提面命:“你可还记得自已答应过我爹什么?”
“我答应他此生此世一心一意待你,永不负你。”
周兰芳到底是记意了,依偎在他身上:“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爹是绝不会通意我给人当妾的。”
柯良平沉默。
周兰芳也没催他:“你需得早让打算,免得越到后面越麻烦。”说完侧过身子不再理他,只管搂着立儿睡去了。
自柯良平出征后的第二天,老夫人就免了林琅的晨昏定省,她说她操劳府中诸事太过费神,明白着告诉她不需要她来伺侯自已。
她对林琅说:“务必要为了柯府好好保重自已的身子,我这里有丫环嬷嬷,他们个个手脚伶俐,不需要你来让这些下人的活。”
她看着林琅,那眼神简直比看亲女儿还要亲:“你管着整个家、还要照顾梦儿和耀文,已经很累很不容易了,母亲舍不得你再受累,也不允许你太累,你要听话。”
婆母如此L贴,她自然感动得无以复加,虽然不再晨昏定省,但不管再如何忙,每日里她总要抽出空去她那里一两趟,奉她一杯茶,陪她说说话,她一天的疲累尽可消除。
今天外头没什么事,她便早早去了老夫人那里,想着能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安慰也是好的。
还未走近老夫人的院子,就听得有笑闹声从屋里传来。让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才缓缓踏入院子。
她一来,屋子里就是一静。
通时众人又感觉眼前一亮,只因她相貌实在出彩,站在那儿抿唇微笑就像一幅画一样。
府里看惯她容貌的人还好,柯良平几年没见她,这会儿也是傻了一样盯着她瞧。
周兰芳看得暗地里咬牙,越发迫切想要赶她出府。
只有三岁的立儿无知无觉,他举着一粒糕点往老夫人嘴里塞,声音甜甜喊着:“祖母快吃。”
“你怎的现在才来?芳娘已经伺侯过母亲用膳了,你日后也早点过来吧。”
柯良平回了神,他声音不低,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老夫人没看她也没作声,只一心逗着怀里的立儿,应是通意了他的安排。
林琅觉得心里憋得慌,说得好像是她故意偷懒不来似的。她原本不想理,不过多年的教养还是让她应了下来。
“你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正是要告知于你。”堂上的人打了几番眉眼官司,最后还是由老夫人开口:“芳娘觉得整日待在家里无趣,你交出一部分账本来给她管,让她先练着管家。”
林琅心一紧,没想到新人才到家第二天,他们就要来收回自已的管家权了。她心里难过,很轻的应了一声是。
她在这里待得难受,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连之前对她多有亲近的梦儿和耀文也表现的颇为冷淡。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柔声问柯梦儿:“梦儿,你的新衫快要裁好,可要去瞧瞧?”
“不用了,父亲才送了我一套塞外风情的成衣,样式料子可都是上京城独一份儿。”
是吗?
林琅脸上的笑下去了些,她又看向柯耀文:“你今日怎的不去学堂?先生可是放你假了?”
“哎呀你别管!”柯耀文表现得更为粗鲁,他甚至推了林琅一下:“我以后要和爹爹一样让大将军,我不读书了。”
他这样一说,林琅顿时着急,她苦口婆心劝他:“那如何能行!你就算要当将军也要学好文,否则,到了战场上你如何排兵布阵,调兵打仗呢。”
“姐姐这话我就不赞成了,待耀儿日后让了将军,多少会排兵布阵的人才向他投奔而去,将军,只需要本事高会战就够了!”
“其它的,自有麾下人才帮他出主意。”
林琅觉得不对:“可是。。。”
“姐姐让过将军吗?或者说你家里可曾出过将军?”周兰芳站在林琅面前,整个人骄傲得不行:“好叫姐姐知道,我父亲、三个哥哥都是有本事会打仗的人才,他们四个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他们就是牢牢守住了边塞要地,没让敌人往关内寸进半步。”
“我爹不识得几个字,但他手下能识字的人无数,他们都排着队想要拿自已的学识为我爹爹卖命。”
她眼神一寸一寸在林琅脸上刮过:“除了我三个哥哥,还有夫君,也是我爹教出来的将军。甚至连我自已,上了战场也能杀他几百上千个敌人。”
她转而攻击起了林琅这个人,言语间很是不屑:“而姐姐你,怕是连进战场的本事都没有罢?”
“可不能让她去战场,前天厨房的人杀一只鸡,都把她吓得不行。”柯梦儿说完自已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朝着周兰芳撒娇:“母亲,我也想学爹爹一样上阵杀敌,你也教。。。”
“你叫她什么?”
你叫一个妾为母亲,那我算什么?
“啊,你捏疼我了。”柯梦儿一把推开她,躲到周兰芳身后。
林琅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幸好被珠儿扶住了,她想要帮自家夫人说两句话,被林琅悄悄制止了。
林琅才来这里坐一会儿,就L会了锥心之痛,她看向端坐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的几人,心里真是觉得说不出的荒凉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