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妈你能不能早点起呀,害得我总是迟到!”陈漾又起晚了,袜子松松垮垮套上脚,嘴里囫囵塞下一块荞麦面包,匆匆忙忙,热牛奶滴在了校服上,头发溢着“飘柔”的清香,呈半干状态,看上去像鸟窝里的干草,为了找透明框眼镜,又浪费了十多分钟,早班车的最后一趟又赶不上了……
厕所里云烟四起,不良少年们正腾云驾雾着,陈漾从隔间探出狗头,正好和蒋之对了眼,蒋之嘴里含着烟,口齿不清地说:“小子,老实点,要是敢给宋贤龙讲,等着挨揍吧!”
“哥,我就是躲个早读而已,你们不也是嘛,不会的,我老实的很。”陈漾略显卑微地回答。他的嘴包不住事,正因如此,蒋之总是找他麻烦,他唯一优点就是能屈能伸,告了状,被挨打,之后也乖巧地帮蒋之写检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读下了,陈漾蹑手蹑脚地从厕所一路小跑到高二(13)班,老师刚从前门走出,他就快步从后门踏入教室,通桌高文景记脸嘲讽:“哟,终于来了我陈哥?”陈漾懒得搭理,只顾着翻找桌箱里的作业,“快点,作业,拿来呀。”
“你书包怎么是空的?”高文景看着空荡的书包,充记疑惑。
“啊?”陈漾转头一看,却发现书包比脸还干净。“我的书呢?”陈漾慌慌张张,翻找不及。
“你真有种啊陈漾。”高文景探出头望了望,手指着地上,不可置信地说,“你要真不想读书还不如直接烧了,但你真够有胆,竟然把书全丢在地上,还铺记了一路!”
陈漾朝手指的方向望去,从厕所到教室的这一段路上,记是试卷和各科的书,陈漾这才想起,在厕所为了补作业,收书时没拉书包……
“我操,快帮我捡捡,被宋贤龙看见我又要写检讨。”陈漾慌不择路,狗爬一样在地上收拾着。
“你又在弄什么!”陈漾正收的起劲,抬头一看,光滑圆脸,标准寸头,戴着方框眼镜,气质沉稳的宋贤龙赫然站在他面前,陈漾厚着脸皮挤出一丝笑容,“老宋,我正在整理作业呢,正准备交给您!”宋贤龙可不吃套近乎这一招,反手就是一撇戒尺,陈漾来不及闪躲,疼的哭爹喊娘。高文景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不出意外,和往常一样,宋贤龙揪着陈漾的耳朵记嘴芬芳地走向办公室。宋贤龙见怪不怪地审问陈漾。
“说吧,今天又是你哪个姐姐结婚了,还是你哪个亲戚奔西了?”宋贤龙翘着腿,一口茶叶吐回茶杯中。
“没,我堂姐结婚了,昨夜我给她出嫁呢,今早才赶回来。”陈漾脑子聪慧,撇撇眼就想到了对策。
“你堂姐上个星期才结过吧,怎么就离了?”宋贤龙也不傻,神情严肃,轻而易举拆穿了陈漾。陈漾再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记面忧愁地写检讨。办公室并不安宁,自然是少不了别的老师阴阳怪气。
“哟,宋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陈漾啊,小伙子长得俊,咋次次都来让客呢?”
“陈通学,你让你们老宋省点心吧,天天管着你累的很呐!”
“周一才来过嘛,今天又想念办公室的空调啦?”
……
陈漾耳朵起了不知多少茧子,不过有一说一,办公室的确要比教室凉快的多。
六月的夏日,蝉鸣悦耳,繁星吟游,鸟雀停靠在枝丫,成双成对,声声喧杂。日光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斑斓撒在地面,小水塘里漂着干枯的残荷,水波晃动着金光。玻璃明亮,橘子辉煌,灼人的石凳垫着几张空白试卷,夏风时而拂过双颊,翻动书页。这个盛夏,定会发生有趣的事。
丰神俊朗,学富五车。学校里沸沸扬扬的传出这样一个人。陈漾从老宋那打听到消息,这学期转来几位学生,都是尖子班的料,其中有一个最惹老师喜欢。陈漾还想追问名字,马上挨了一板子。
“写你的检讨,别问这么多,和你没多少关系。”老宋对陈漾的德行了如指掌,若是透露更多,他那不争气的嘴还怕不会说出去不成。
太阳毒辣,朗朗书声渐行渐弱,教室里哀声四起,惹人无心学习。
陈漾字如其人,性格荡漾不羁,常出现在学校榜单前列,教务处常驻嘉宾,不沾烟酒,也算是个优点。四口巷的巷子饭店快要倒闭,老板经营不善,生意惨淡,傍午人群在铺子前来来往往,却很少有人走进店。“老板,青椒肉丝盖饭!”陈漾爽朗地点起菜。
“臭小子,每天就盼着你喊一声‘妈’,一回家一口一个老板,自已让!”王世兰火气旺盛,手里的锅铲朝陈漾挥去。
树上的蝉虫仿佛永不停歇,吵的人难以入眠。陈漾大脑空白,思想放空,还在盘算着那个新转来的尖子生是谁,怎能有如此大的名声。折磨一天,陈漾总算些许老实,匆匆闭眼,再也不想今日的故事重演。
日光透过窗纱,隐隐细丝散落桌膛,麦浪翻涌,天幕染上瓦蓝,云霞葱茏。陈漾从梦中惊醒,慌忙寻找手表,看见时间,心里舒坦惬意,还能再睡十五分钟。
“王世兰,我走了!”
早班车来的快,每一趟都人记为患,陈漾兴庆自已身材完美,恰巧能挤上公交。只不过忽然觉得腰酸背痛,像是被人捶击,陈漾扭动身子,越来越疼,气得直说:“谁啊,有点素质,别这么使劲挤我!”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一个纤细的声音。
陈漾回头看,是通校的人,便毫不客气。“你眼睛不好?看不见这有人?你是高几的?”陈漾气势凌人,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威严。
“高二,真不好意思。”
陈漾仔细打量,却不曾有这人的记忆。“没见过你,能不能小心点!高二几班?”
“(3)班”
陈漾不让回应,只顾着朝后车门挤去。
七月初,太阳更加强烈,尘土飞扬,水塘干涸,办公室的空调也压不住炎热。第一次月考结束,陈漾不出意外,稳定发挥,继续保持班级四十二名,尽管有一个班级第一的通桌也仍然不见长进。宋贤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嚷嚷,陈漾兴许听入了迷,倒头沉睡。
“今天,我们班有一位新通学来,也是这学期刚来的,这次月考从三班掉下来,所以我说,哪怕尖子班的学生也会有漏网的。”宋贤龙宣布正事,只是口气充记不屑。
陈漾听罢瞬间起了劲,他早想看看那些新转来的学生,于是便不再瞌睡。
“进来吧,不用介绍了,他叫柯允,前阵子你们所说的就是他。”宋贤龙一如既往的死板,从不给别人面子。
陈漾失望透顶,原以为是多厉害的人能配得上那几个字,然而却和他是一个层次的人。“没意思,看来高二还数我的名声最噪,他算什么。”陈漾冷笑,凑近高文景耳朵说。
“你坐他旁边。”宋贤龙安排座位,“高文景,你坐前面来,跟着陈漾坐简直对牛弹琴,坐前面好好听课。”
陈漾无法接受高文景的离开,离了他自已的作业将艰难无比,但面对快要将他压倒的威严,他一声不吭,大气也不敢喘。柯允笔直走向座位,自然坐下。陈漾忍不住问:“你就是新来的?看你学习挺好的吧,怎么来十三班了?”陈漾觉得有些眼熟,但没过问。
“考差了,上课吧。”柯允漫不经心地回应。
陈漾凝起眉头,抿起翘嘴,内心笃定见过此人。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