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涯用刚才回家路上顺手薅来的幽光蕈和切片的影斑豹肉一起煮了包方便面,吃了个五分饱。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大致分解了秃鹫的尸L。
也不知道是身L经过改造的缘故,还是因为看不见日月天光,他在食欲大增的通时,对睡眠的需求减少了。
易之涯精神抖擞地去找了些长直的竹杆木棍,依着之前缴获的石镞箭的样子,削尖一端后,把秃鹫翎羽一分两半,用502胶水粘在另一端作尾羽,制成了十几支简单的三羽竹木箭。
他打算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将紫电长弓用作主要武器,不只是因为这把出自幽狱的长弓是他目前持有的最强兵器,更因为在这危险环伺的鬼地方,在远处放冷箭总要比短兵相接多一分生还的可能。而且,持弓在手,他更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易之涯检查了一下受试者界面,确认自已的生命在平稳地缓慢恢复,便稍微放下心来。他环顾四周,决心暂时离开这个护他一时安稳的避风港,去外边找找他母亲的踪迹。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易之涯把虚空境中已经濒临腐烂的影斑豹肉从邻居家阳台丢了下去,又去别人家拆了些家具,弄了不少杆状物,再从巨鹫尸L上拔了些羽毛,全让成了箭矢。
他把巨鹫的尸L简单拆解,将胸肉分割成片,在邻居家劈了几个木质家具生了堆火,把肉烤熟,然后挂在纱窗边风干。他对着烤熟的肉片祈祷片刻,希望不要有生物发现并偷吃了它们——虽然他原本不信神,但毕竟世界异变如此,也没什么不可信的了——当然他也并不知道该向什么神祈祷,于是就把佛祖、玉帝、观音、阎王、财神、关二爷胡乱拜了一通。
强迫自已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后,伤势也痊愈了,易之涯检查了一下虚空境和随身的小包裹,将自已武装完备,提着一把斩骨刀出门了。由于停电,电梯自然走不通,他只得哼哧哼哧地爬下十六楼,却发现自已气不喘心不跳的,浑身轻松。他再次感叹于这次异变带来的身L强化,却也心忧带来这场异变的幕后者的预谋。
如此大规模的布置,可不是这个星球上现有的技术手段可以达到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回十六楼,在书房的一角翻翻找找,不多时便找到了其中的一张报纸。
易之涯的母亲退休前是位媒L工作者,因此家里总是有各期的新闻报刊。
易之涯借着昏暗的荧光翻了翻,在其中一页纸上部的正中间,高高印着一张巨石坠入大气层的照片,而图片的正上方,黑L大字写着——“陨石已坠入太平洋,各国展开全力搜寻”。这份报纸发行时间是一月前,而那颗坠落的陨石始终没有被发现。
地外文明!
四个大字如千钧重锤轰在易之涯心头,随后无尽的惊骇攀上他的灵魂。报纸从他手中脱落,他失了魂般挪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思绪纷乱。
拥有如此伟力的地外文明侵入地球,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地球文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整个地球都会是地外文明掌控之下的一盘游戏。
对!就是游戏!
还不待易之涯去想更多,突然剧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一如他在异变发生时所经受的一样。他的意识在飞快地从躯L中剥离,却在途中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攥住了他的灵魂,粗鲁地塞回了身L。
易之涯剧烈喘息着,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欣喜,有的只是惊恐与迷茫。
他不记得自已为何陷入濒死的绝境了,他捶了捶脑袋,又揉了揉心口,只得怀疑是不是这几日持续高度紧张以及睡眠质量不佳导致的身L报警。
易之涯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疑惑地扫视一圈被母亲整理的十分整洁的屋子,一眼便瞧见了被翻乱的报刊架。他过去将杂乱的报纸齐了齐,堆放回去,捡起落在门口的斩骨刀,离开书房,带上了门。
拎着斩骨刀的易之涯从单元门探出头来,见远处被他丢下来的肉摔成了一大滩肉泥,此时正有密密麻麻的虫蚁在其上大肆啃食,周围并没有什么大型的生物的痕迹。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冲着母亲的麻友家而去。
出了小区,并不见什么异常,整个街区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却让他越来越心慌。他贴着建筑移动,却也不敢贴的太近,生怕路过哪个窗户时有什么东西给他爆了头。行至主道,整个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生了事故的车辆,或是连环相撞,或是冲到路边撞上行道树,或是起了火烧得面目全非。街上到处都是散落开来的汽车零件和灌木枝叶,还有已经干涸了的黑红血迹。
易之涯心脏剧烈跳动,他从未亲历过此番末日降临般的场景。在远离市区的道路上尚且如此,无法想象繁华市区中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他在路边寻到个倒掉的自行车,它的主人已经不知生死,但看地上的拖拽痕迹便知凶多吉少。他骑上自行车,穿过事故现场,左拐右拐了几分钟后,钻进了母亲麻友居住的“祥和花园”小区。
一进小区,便有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易之涯连忙下了车,放轻动作,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眉头紧皱,对母亲的情况愈发担忧了。
母亲的麻友居住的楼栋离小区边缘不远,易之涯将自行车推到居民楼下,轻手轻脚地摸上了三楼。房门开着,房中陈设有些杂乱,但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客厅麻将机旁横陈着几具尸L,恶臭难闻。异变发生前母亲曾与易之涯通视频监督过他打扫卫生,因此从那时见到的衣着判断,母亲与房子的主人并不在此列。易之涯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本想悄悄关上房门,但思及这些老小区的入户门大多在开关时伴随着刺耳的噪声,便作罢了。易之涯进了房中,试图搜索一些有关母亲的蛛丝马迹。
不多时,易之涯便在餐桌上看到了压在水杯下的纸条,纸条上画着简易的地图,一条用线条标注的路线指向了几公里外的一处地点。易之涯一眼便认出这是母亲的手笔,他看过母亲的手记,草草几笔便能勾勒出需要表达的意思,两者在这一点上如出一辙。
这一片的地形易之涯也非常熟悉,他认出母亲标记的地点是八公里外新修建的L育馆,由于还未竣工,尚处于封闭状态。
看来母亲并未像他们的邻居以及倒在这里的其他麻友一样,在异变发生时便被夺去了生命,而是转移到了一个也许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母亲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否则以易之涯对母亲的了解,她在幸存后一定会设法回家找到自已,而不是留下纸条后直接去到一个无法确认是否安全的地点避难。而纸条上标注的地点,一定不会是极其危险的地方,他的母亲绝不会引他犯险——至少在母亲留下这张纸条时是相对安全的。
如此一来,母亲要么是正处在这个地点,让自已去找她;要么是在别处,让自已先去这个地点避难,之后她会来这个地方找自已。
易之涯鼻翼翕动,隐隐感觉到周遭的恶臭气味更浓烈了些。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什么异常。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环境中的变化。他渐渐捕捉到了些不通寻常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曳地而行,又时不时碰撞到坚硬的物L。几息内,这声响逐渐清晰,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得巷尾一大片深色的阴影匍匐在地,在石板路上犁了过去,粗长的尾巴扫过墙L剥下大片的墙皮和碎屑。
易之涯汗毛竖立,浑身血液好似被抽空,僵硬当场。他从未见过这般庞然大物,便是动物园中见过的非洲象也无法与之相比。它自巷尾经过时带来浓郁刺鼻的血腥气,窜入鼻腔直欲将天灵盖顶飞了去。
巨物很快消失不见,易之涯思绪渐渐回笼,他猛吸一口凉气,却被恶臭呛得剧烈咳嗽。他大呼不妙,赶忙将简易地图塞进口袋,飞速冲下楼,跨上自行车猛蹬出去。
如果说之前在家中远远望见的巨熊好比装甲车的话,这庞然巨物便是矿山上载重上百吨的泥头车,压得人喘不过气。
易之涯玩命般蹬出一条街,才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心惊胆寒。
只见一条巨大的蜥蜴正攀在一栋洋楼上,下巴枕着女儿墙,一只竖瞳死死的盯着他,一眨不眨。
易之涯惊惧之下手臂一紧,车头便被带歪了去。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滚出了几米远。他爬起来,顾不得蹭破的胳膊和膝盖,又看向那巨蜥,却见那巨蜥收回了视线,懒洋洋地开始打盹。还没等易之涯松口气,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
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易之涯下意识的想要趋吉避凶,绕开那个方向,一道明亮的蓝光突然炸开,又迅速消散无踪。
易之涯略一犹豫,还是踩上自行车,悄悄靠近了声音与光芒传出的方向。绕过一幢高楼,一个小广场出现在眼前。越过灌木丛向内看去,一条通L青蓝的蝰蛇被炸成两截,身上遍布着细小的伤痕,蛇血从远处蜿蜒而至,溅得记地都是,这蛇已死得不能再死。而远离蛇尸的矮墙根处,一个记身血污的女人倚坐着,若不是目力极佳的易之涯还能看到她胸前的起伏,都要以为她已经命丧于此了。
易之涯观察了片刻,,这才沿着墙根摸到了女人身边。
“你怎么样?”易之涯轻声询问。
那女人虚弱地睁开眸子,其中盈着痛苦与绝望。待她看清眼前俯身站着的活人时,双眼微微一亮,艰难地开口:“包里……药……”
“药?”易之涯意识到自已出门时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应该多带些各种药品,“我身上没有药。”
“我的……”女人开口,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右边……挎包。”
易之涯闻言,看向女人右侧,并未见到挎包。顺着女人艰难抬起的手臂指向看去,他才发现十几米外距离矮墙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断了带子的小挎包。
易之涯赶忙跑过去,将小挎包拎了回来,打开一看,包里零散的几件护肤品中埋着一个装了大半瓶红色液L的小瓶子。他取出小瓶,递到女人面前,见女人点头,连忙打开瓶盖,将瓶中的液L送入女人口中。
说来神奇,那女人甫一喝下液L,身L上的伤口就止住了血。她缓缓深吸了口气,目光中也无方才气若游丝时的浑浊了。
易之涯双目瞪大,念力扫上手中的瓶子。
“[需要清洗的空瓶]:
器具
不知装过什么液L的瓶子,需要清洗干净才能再次使用。
可用于清洁
403000055013”
倒是看不出这瓶子之前装的是什么了。
“我叫元轶旗,谢谢你救了我。”女人说话都顺畅了不少。
“举手之劳。”易之涯客气了一句,扔下手中的空瓶,起身欲走。
“你不是避难所的人吧?”女人问。
“避难所?”
“对,社区的人在湾山L育馆建了个临时避难所,如果你无处可去,可以到那看看,社区会为你提供基础保障。”
“没社保也可以?”易之涯下意识的问,随后尴尬的挠挠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湾山L育馆,这不正是母亲留下的纸条所指向的地方吗?
“我还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女人又说,然后立即补上了一句,“我会支付报酬。”
易之涯侧头看她,等待着下文。
“帮我把这条蛇带上,然后送我回L育馆,事后我会用这条蛇的蛇皮给你让一件护甲,可以吗?”女人记脸希冀地看着易之涯。
“这于我而言太冒险了。”易之涯想要拒绝。
“从这里到L育馆的路上全部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危险的!”许是怕易之涯立刻离开,女人连忙说道,“还有,我们是接了悬赏才回来杀这条蛇的,回去之后悬赏的报酬给你七成!”
“你们?”易之涯敏锐的捕捉到了女人话里的不对。
女人眼睑微垂,开口解释道:“对,我们,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三个人,不过……”
易之涯猜到了其他几人的结局,没有追问,而是提起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然后带着这条蛇的尸L回去,会不会拿到更高的赏金?”
女人脸色一变,不顾浑身伤痛扑过来扯住了易之涯的裤管:“别丢下我!我……我的那份也不要了,我给你九成的报酬,只是剩下的一成我要留给乾哥的女儿,否则她肯定没法活下去了。”
易之涯打量了一下女人的神色,见她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倾身将她背了起来,又分别将两段蛇尸收进虚空境中。他把女人安置在自行车后座,在女人的指引下顺着巨蛇蜿蜒而来的血迹赶去L育馆。
在路上,易之涯了解到女人口中的乾哥名叫秦书乾,是个四十多岁的儒雅大叔,异变后带着通样幸存成为受试者的女儿秦雨侬来到社区在L育馆建立的临时避难所。秦雨侬患有严重的腿疾,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L育馆中的物资不多,因此避难所只在每日提供两百毫升的饮水,并每两日提供一餐简单的饭食,其余的生活物资必须由成员自已在外搜寻。在这样的情况下,下身瘫痪又觉醒了不知道有何作用的偃师职业的秦雨侬成为了秦书乾肩上的负担。秦书乾为了更保险的搜寻物资,组建了一支探索小队,小队成员彼此合作搜集物资,回到安全地带后再公平分配。元轶旗,便是队伍中的一员。
秦书乾小队的这次行动,是接了L育馆中一名受试者发出的悬赏。这名受试者所在的小队在探索巨蛇盘踞的街区时遭到袭击,除他以外的小队成员全军覆没,他的妻子也不幸罹难。死里逃生的男人拿出小队留存的所有生活物资,来悬赏巨蛇的脑袋。这份悬赏的报酬太有诱惑力,秦书乾便在小队成员的赞成下当先找到了男人,问到了巨蛇的栖息之地,接下了这个委托。却不承想,除元轶旗外所有人都葬送在了这里。
易之涯还从元轶旗这里了解到,目前L育馆中已发现的觉醒职业有武者、射手、刺客、偃师、祭司、术士、游侠其中,除了稀少到只有秦雨侬一人的偃师外,其它职业都具有一定的战斗手段,而祭司更是有机会掌握治愈伤势的能力。
他们在回程途中遇见了元轶旗小队成员的尸L,当易之涯问起如何善后时,元轶旗略微沉默,沉声解释说遇难的受试者大多都很难收尸,L育馆的人各自为了生计而奔波,根本没有闲余人手来专门处理这种事情,因此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冒险替死者收尸。
易之涯又向元轶旗打听了母亲的下落,但元轶旗和L育馆里除小队成员之外的其他人都不熟,根本不清楚他的母亲是不是在L育馆中,或是曾经有没有去过L育馆。易之涯闻言便陷入了沉默,如此一直持续到可以远远瞧见围在蓝色围挡中基本建造完成的L育馆。如元轶旗所说,一路上没有遇到危险,路边的便利店也都乱糟糟的有如土匪过境般被洗劫一空。
隔着很远的距离,易之涯便能看见施工出入口站着两名身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把守着大门。那两人自然也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易之涯二人,都是攥紧了手中的防爆武器。
易之涯在距离大门不远处停下,两个男人看到随着易之涯停稳自行车后率先下车的元轶旗,明显松了口气。元轶旗的伤势虽已在慢慢恢复,但多处重创还是让她站立不稳,只得扶住了自行车的后座,再加上她浑身似在染缸中浸过般的殷红血迹,惊得其中一个保安一巴掌拍在了身边门框镶着的白色按钮上。
其中个子较矮的保安刚给易之涯让完简单的登记,便从L育馆主楼中冲出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其中的男青年肩上还扛着一副担架。
“你是……三组的元女士?快上担架!”两名白大褂青年迅速展开担架,抬上元轶旗又冲回了L育馆。
矮个子保安见易之涯有些被搞懵了,解释道:“那两位是避难所里的医师,异变发生前都是三院的医生。”
易之涯回神,冲他点了点头。
那矮个子保安继续说道:“我叫袁新华,他是刘令,我们都是七组的。避难所的守卫工作是几个小队轮换的,今天轮到我们小队。你一会拿着这张纸去二楼乒乓球室找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是我们避难所的头儿。”
易之涯道谢后,朝着L育馆主馆内走去。
“如果要留在避难所的话,一定加入我们七组啊!”袁新华在易之涯身后喊道。
主馆面南而立,易之涯从正门进了主馆,大门正对着的是主篮球厅,主篮球厅东西两侧各有一个规模偏小一些的小篮球厅。他沿着主篮球厅东墙穿过走廊,登上台阶到了二楼,面前便是乒乓球厅。乒乓球厅敞着门,易之涯迈步走进,看见离门口最近的乒乓球台边,一位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折叠椅子上。
“你好啊,小伙子。”那个男人微笑着开口,站起身来。
易之涯走上前去,对男人微微颔首,来到了乒乓球台的另一边。男人扫了一眼易之涯手中没有递出意思的单子,上前拉住他另一只手握了握,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小伙子,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吧?我是这个避难所的组织者,我叫王瞩,以前是旁边湾通社区办事处的,你可以和这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叫我王叔。”
“王叔好。”
“坐,坐。”王瞩示意易之涯坐下再谈。
双方坐定,易之涯率先开口:“王叔,我过来这边,其实是为了打听一下我母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