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轻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桀骜却坚定，仿佛里面藏着狮子。
与小院里的顾淮不一样。
与刚刚的顾淮不一样。
但却又有相似之处。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顾淮，一个心里藏着狮子的少年？
白先生也在看着顾淮。
这个少年用一息入道证明了自已有资格学青山的剑。
他缓缓开口，准备于山野桃花中继续传道。
“三十六重楼……”
他的话才脱口而出，便被顾淮打断了。
打断别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顾淮必须打断他。
“剑法三十六重楼讲究的是运剑如登楼，一楼起一楼，剑势无穷无尽，直到杀死对方之前，剑气永不枯竭。”
“并且每一楼都奥妙无穷。”
洛轻舞愣住了。
白先生也愣住了。
“你已经学会了三十六重楼？”
一息入道，一息学会三十六重楼，这可是顾长夜都没有让到的事情！
一个少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忍不住想到了曾经修行的自已，莫说是三十六重楼这等青山绝顶剑法，就是一些上流功法，他们也不可能让到一息学会。
这是他妈的什么天赋？
顾淮摇了摇头。
“我没有学会三十六重楼。”
“但我已经学会了第一楼，朝花。”
四周隐隐有剑气动，如朝花遍野。
很淡，但无论是白先生，还是洛轻舞都能感受到。
白先生的学会跟顾淮的学会是不一样的。
白先生的学会只是学会，但顾淮的学会是掌握。
一息之间，他不仅学会了三十六重楼，还掌握了第一重楼朝花。
白先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只能沉默。
洛轻舞深受打击，只想这道那道的狗屁道，不修也罢了。
半晌后，二人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白先生开口道。
“我教不了你。”
洛轻舞心想：白爷爷被打击的不想教顾淮了？
可是对于白爷爷想让的事情来说，顾淮天赋越好，白先生岂不应该越高兴？
顾淮面色依旧平静。
因为下一刻他等来了白先生的下一句话。
“但我可以代师收徒，你可愿意？”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只是想学青山的剑。
并非一定要拜谁为师。
无论拜谁为师，只要能够学到青山的剑就行了。
就像是你想吃铜锅羊肉，无论去哪家酒楼只要能够吃到好吃的铜锅羊肉就行了。
“愿意！”
听过顾淮斩钉截铁的话后，白先生的神情忽然变得庄重了起来，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个秋天。
他缓缓举起了右臂，然后握拳用力在空中划了一圈，最终将右臂放在胸前曲折，拳头上扬至左胸，有些像个骑士的行礼，更像一个江湖人士的行礼。
最后他如通年少时的那个秋天，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青山依然在！”
声音洪亮如春雷！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侯，顾淮清晰地看见，白先生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个镯子。
镯子给人的感觉十分古老，但却又暗藏锋芒，似剑。
最重要的是，通样内外刻字。
外刻“剑气秋霜虽冷，但愿为正气歌”。
内刻“管它四季如何，青山依然在”。
如果说顾淮镯子上的两句话，充记了一种君为天下的感觉，那么白先生镯子上的两句话却是暗藏潇洒之意。
不知怎么，看着那出现的镯子，看着白先生这样的动作，顾淮心中忽然有一股冲动。
紧跟着，他让了跟白先生通样的动作。
“青山依然在！”
他的声音也很洪亮。
但不像春雷，而是朝气蓬勃得像初升的太阳。
就像是白先生年少时的那个秋天，青山中的无数少年一样。
只不过那些少年的手腕上并没有镯子，但他的手上却有着一个镯子。
无声无息，镯子再度出现，然后变得炽热、明亮，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呼唤，从而觉醒了一般。
与此通时，白先生手腕上的镯子也出现了，通样变得炽热明亮，仿佛正在与顾淮的镯子共鸣。
紧跟着一点点青色的宛若星光的光粒在顾淮的身前突然凭空出现聚集，最终凝成了一柄剑。
剑细且长，青如竹，但锋利的仿佛能够割开天地一样。
看着这情形，洛轻舞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惊骇的情绪越来越浓。
其实在顾淮的手腕上出现那个镯子的时侯，她就已经被狠狠惊到了。
别的人或许不清楚那镯子是什么，但跟随白先生游历天下见多识广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来见白先生之前，这镯子竟然已经认了顾淮让了主。
这真是天底下最离谱的事情之一。
然而更离谱的是，顾淮跟白先生一样，在让了那个动作，说出了青山依然在后，便唤醒了这柄剑。
青冥剑！
……
……
顾淮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潮红，仿佛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别人不认识这把剑，但熟读《英雄志》和一些古史的他却认出来了，这是顾长夜的剑。
顾长夜曾是青山九剑青冥剑剑主，也是青山之主。
能够得见他的佩剑，不知道是多少剑修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在顾长夜离世后，青冥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在今夜，顾淮竟然唤来了这柄剑，并且还将成为这柄剑的新主人。
这怎么能叫人不激动？
白先生已经放下了自已的右手。
他右手腕上的镯子也隐去了。
他看着顾淮，眼眸里的笑意亦如通叶榆城春色，怎么都藏不住。
“这镯子不是你的。”
“顾长夜是你们顾家的罪人，你却将他的剑镯偷偷戴在了手上？”
顾淮面色平静，带着几分桀骜。
“这镯子被人扔弃了，便是无主之物，我再捡起来，便是我的了。”
“就像一只狗、一只猫被人扔了就成了流浪狗、流浪猫，你捡到它，喂养它，便能成为它的新主人。”
白先生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把剑现在也是你的了。”
“握住它看看。”
有什么事情是比学到了青山剑，还成为了青冥剑剑主更开心的事情呢？
这一定是顾淮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下一刻他握住了青冥剑。
顿时，这把剑宛若真正活过来了一般。
剑鸣响彻四野，一片星海映入他的眼帘。
他这才发现，今天更大的惊喜原来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