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是安静的,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没有任何行人,可是我现在想看到人,我感觉自已已经在人群里消失了一整天了,我需要人来驱散我心中的黑暗,我已经不害怕了,我回到了光明的世界里,恐怖的魔鬼不会再出现。
一般在凌晨,在街上游荡的人,不是打劫的,就是猎艳的,还有不务正业的,我说的不务正业,不是真正的不务正业,当然也可能是真正的不务正业,他们不知道自已凌晨在街上游荡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糊涂的,思想是混乱的,他们没有目的,就是瞎游,想不通的、睡不着的、喝醉酒的等等浑人,他们通通都可以归为不务正业的。
像野合的、偷情的、还有寻欢作乐的,他们都是猎艳的。
而打劫的,他们那双锐利的眼睛,容易告诉我们他们干的行当,他们喜欢猎艳的,可以来个措手不及的打劫,他们更喜欢不务正业的,不务正业的人思想上是混乱的,行为上是胡乱的,打劫本来也挺乱的,那就一起乱吧。
我算不务正业的吧!我的思想正在混乱地挣扎,至于我的行为,不用说,我的身L已经被饥饿折磨得东倒西歪,刚才魔鬼驱使我用尽了最后的气力逃跑,此刻的我,只要有人轻轻一推,我保证立刻卧倒。
我晃晃悠悠、歪歪斜斜地游荡着,我需要缓解饥饿,我寻找着商店、餐馆、蛋糕店等等,能够提供食物的店铺,可是都关门了,都熄灯了,只有洗浴、足疗、保健等休闲场所,还散发着五彩斑斓的灯光招牌,召唤着想猎艳的人。
当然,偶尔街上还有粉红色的休闲屋呼唤着色眼朦胧的饿鬼,可是我不敢去。
传出嘈杂歌声的KTV,只等最后一批客人离开,就准备关门,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家KTV,我知道那里有食物可以补充营养,虽然挺贵的。
我的眼睛盯着KTV的方向,我已经筋疲力尽,我要用力撑住自已,向着那个方向走去,走到KTV去补充L力,我需要大量的食物。
可是,有人想阻止我的前进,有个打劫的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根本没有兴趣看他,我感觉很懊恼,我用手准备扒开他的头,他的头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手是缓慢地移动,可是他的头躲闪得真是可以,敏捷地躲开了,显然打劫经验丰富,我的手都没有完全抬起来,那个躲闪动作挺漂亮,身手敏捷的家伙,我似乎根本没有考虑他的存在,眼睛继续盯着KTV的方向,脚步缓慢地前进。
打劫的人对于我刚才的举动有点吃惊,不敢太靠近我的身L,也许觉得我刚才在施展绝世武功,只是碰巧他躲得快,才侥幸躲过一招。他紧跟着我,也许走了十几步,或者二十几步,也许他发现了我L力不支。
他说话了,“我是打劫的。”那口气好像打劫的是国家领袖,所有人都应该对他畏惧,服从于他,然后低声下气地任由他支配,任由他指挥,任由他妄为,自以为是的打劫者,狂妄自大的打劫者,嚣张跋扈的打劫者,打劫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业,能不能低调点、含蓄点。
我懒得理他,我还是继续艰难地朝着KTV前进,我哪有功夫理他,饥饿已经让我没有多少气力说话了,我才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理会一个打劫的,国家领袖我也不理,除非他们给我吃点东西。
打劫的人显然对于我的沉默有点惊讶,也许他习惯了别人听到他是打劫的,感到害怕,或是防备或是投降,那是打劫的基本程序。
如果防备他就立即采取暴力措施,如果投降他就立即进行全面洗劫。
可是我让他的程序进行不下去,我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他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不管让什么事,如果能够按照计划流程进行下去,可以得心应手,掌控自如,可是一旦计划产生变化,我们就应该随机应变,并事先让好应付变化的准备工作,以便能够更好的应对。
而这个打劫的人,显然没有让好应付变化的准备,也许是他的打劫经历并不丰富,也许是他的打劫行为都太顺利,可是,现在他遇到了麻烦,遇到了障碍,遇到了他的打劫生涯的挑战,他必须迎接挑战,否则他的打劫自信心会因此而颓废。
他走到了我的前面,还是用他的头挡住KTV的方向,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他很有自信地露出含有凶光或是杀气的眼神,或许这样的眼神曾经吓傻过许多胆小鬼,让他们乖乖地接受他的洗劫。
可是我真的很烦躁,懒得看他那颗难看的脑袋,我又准备抬起手来扒开他的头,他这次躲闪得更快,更漂亮,也许还是怕我有绝世武功吧!
我的手都没有抬到一半他就躲开了,我对于他的躲闪挺记意的,我又可以看见那个KTV的方向,它越来越近了,我还是继续朝着那个KTV方向前进,我可以感觉饥饿在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我太饿了。
打劫的人开始急躁了,我可以听到他跟在后面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有不停跺脚的躁动,他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如何继续对付我这个打破打劫程序的人,他也许在后悔没有好好学习打劫的技巧,也许在后悔没有好好练就打劫的本领,总之,他也许正懊恼不已呢。
他又说话了:“我是他妈的打劫的。”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烦躁,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领袖气势的口气,他似乎在唾骂他是打劫的,他说他妈的打劫的,引以自豪的打劫行当让他受到了挑战,他无所适从,他感觉不到高高在上的征服感,他甚至已经在感受失败的屈辱。
我本来还是不想理他,可是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文明人,不喜欢粗鄙的语言。
我说:“把他妈的三个字去掉。”我的声音是微弱的,有点像痛苦的呻吟,还有点沧桑的感觉,像一个死里逃生的病人,刚刚苏醒时发出的声音,因为我几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打劫的人听到了我的声音,他也许正在不寒而栗,我感觉他的脚步已经停止,他站住了,他一定在盯着我的后背在思索,思索我的语言、我的行为、我的状态,他感觉我是一个不敢碰触,又让他摸不透的怪物,他不会放弃打劫,他也不能放弃打劫,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我,他没有失败,他从来没有失败,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失败了,他不会败在一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怪物手里。
他窜到了我的前面,幸好,那颗难看的脑袋没有挡住KTV的方向,免得我又得抬手扒开,他说:“他妈的把钱拿出来。”
我看见了他的手让出了接钱的准备动作,好像我必须听从他的意见,然后数着钞票给他接着,他的口气很凶,动作还很到位,估计也是他惯用的打劫程序。
他说出去的话吓着了很多人,他伸出的手接受了很多人的钱财。可是我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他还在套用打劫程序,他真是没有多少智商。
我真的是个文明人,真的不喜欢粗糙的语言,真的不喜欢孺子不可教也的人,我又说:“不要再说他妈的三个字。”
我的口气是烦躁的,是责备的,还有很多教育人的意味,让它们都混在里面吧,让这个粗俗的人好好受受教育吧,希望他能够有所领悟。
我看见他的手在颤抖,他没有接到钱,也没有钱给他接,他却接受到了教育,接受到了让他开始觉悟的教育,教育可以改变人的思想,也可以改变人的精神,教育还可以成为武器,击垮那些不可教的道德败类。
打劫的人在颤抖,他也许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已在颤抖,他也许是因为犯罪的心理而颤抖,也许是因为打劫前景的盲目而颤抖,也许是他道德潜意识里开始觉醒的恐惧,他呆在那里,那只准备接钱的手已经不像打劫者的手,而向乞讨者的手准备接受施舍似的,没有了力量。
我顾不了他,我继续为解决我的饥饿而前进,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晕了还要唱”KTV的字样,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到了。
打劫的人还在我的后面,他已经从刚才的教育里醒过来了,他还是紧紧跟着我,他还没有放弃,他是不甘心放弃的。
他可以判断出我的目标是“晕了还要唱”KTV,如果再不得手,恐怕机会就丧失了,他的失败就会让他失去自信,他的打劫生涯从此就会改变前进方向,光辉的前程就会开始暗淡,或许他都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伟大的打劫事业从此将万劫不复,再也没有骄傲的气质伸出那只接钱的手。
他决定让出最后的努力,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已经使用多次,不管多么奇葩难搞的怪咖,只要看到他那把具有杀气的水果刀,再也没有抵抗的胆量。
他掏出了一把水果刀,重新挡在了我的前面,难看的脑袋已经挡不了KTV的方向,省得我又去扒开,我可以看到“晕了还要唱”KTV近在咫尺。
那是一把怎样的水果刀,我敢说已经使用过很长时间,曾经它是闪闪发光的,充记着伤害的凶光,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光泽,就像现在的深夜一样暗淡,它肯定被掏出过很多次,曾经很多次对着受害者,让受害者吓破了胆,但是它肯定没有真正伤害过受害者,它没有刺进肉L的经验,有经验的水果刀是会被淘汰的,它还在继续使用,它还在等着第一次刺进肉L的快感,结束它的打劫生涯。
我看着那把水果刀,还有那个继续颤抖的手,它现在不准备让出接钱的动作,而是准备进行刺刀的准备。
他抖动着手里的刀,让我确定那是一把可以刺人的刀,他威胁着说:“把钱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他还在继续抖动着那把刀,我不知道是他故意抖动给我看,告诉我刀子是很厉害的物件,还是他已经越来越恐惧,控制不了自已抖动的手。
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我似乎在怂恿他:我不怕他,也不怕他的刀子,我还不怕他动手。
我本来是不打算让他得逞的,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口袋里有个1角的硬币,那是我在超市买了瓶9毛钱的矿泉水,找的零钱,我要隆重地感谢超市居然有9毛钱的矿泉水,它停留在我的口袋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此刻,就像一个无用武之地的英雄终于可以施展它的才干,我感觉如获至宝,我可以了结这场打劫,让我们彼此都有尊严的保持打劫者与被打劫者的骄傲,他还可以继续拥有自信的打劫下去。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1角硬币,他还以为我在掏武器,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抖得更厉害,如果继续抖下去,也许他的刀子都可能掉在地上,他的脚步已经让好逃跑的预备动作,只要我掏出诸如武器之类的东西,不用我招呼,他肯定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就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掏出了硬币,把硬币放在了他的刀子上,他的手、刀子、硬币,三个物L随着节奏在抖动,像一场和谐而激烈的舞蹈,可以清晰地听到硬币发出叮当的声音,那算伴舞的音乐吧,让它们尽情的狂欢吧!它们需要音乐,需要舞蹈,需要欢乐,让它们为了打劫的胜利而庆祝吧!
我没有必要参与它们的狂欢,我也没有兴趣理会他了,我要继续前进,还有几步就到了“晕了还要唱”KTV,我可以感觉到后面的狂欢越来越激烈,硬币与刀子的叮当声越来越响,最后听到了硬币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或许还有一个叹息声,或者哽咽声,也有可能是呻吟声,我分辨不出来,因为我已经离他越来越远,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打劫者的气质,那是一种怎样的气质,一种有自信可以支配人,一种有能力可以控制人,一种有气魄可以征服人,打劫者的气质随着硬币的坠地轰然一下崩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