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莓被严姨裹得严严实实,和越甫阁出了门。
老宅离得远,林莓坐在车上迷迷糊糊困了,靠着车窗打起瞌睡,越甫阁看了她一眼,伸手把林莓的头扶到自已的怀里。
越甫阁身上常年带着一股冷木清香味道,以前林莓只觉得这味道让人心安,现在闻着就开始让起噩梦来。
梦里,她看见越甫阁远远的朝她而来,而她还是以前的自已,什么都不知道,开心得迎上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越甫阁左边还有一个人,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都有一枚明晃晃的戒指。
她听见越甫阁对她说,“林莓,我要结婚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那样幸福的笑容,那样灿烂的眉眼。
不!
哈哈哈哈哈哈。
林莓凄惨的放声大笑起来。
我绝对绝对不会祝福你们的,你休想!
突然,一片醒目的红色喷涌而出,林莓看见了地上好大一滩血迹,而自已的脖子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
林莓记头大汗的惊醒过来,手死死的抓在越甫阁的衣襟上,拼命喘气。那种惊慌感,让人久久的回不过神。
越甫阁一直在一旁皱着眉看她,整个人气压低得过分,但还是掏出车柜里的绵柔巾给她擦汗。
“明天再和我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干吗?”
林莓此时对着梦里的罪魁祸首,态度实在好不起来,抗拒的态度很明显,语气也说不上多客气。
“我给你联系心理医生。”
越甫阁没有和她计较这些,只是平静的说完了自已的话。
“心理医生?”林莓自嘲一声,转过头,避开越甫阁帮她擦汗的手,“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好得很。”
越甫阁看着林莓躲开的动作,眸子又黑了几分,手不自觉的捏了捏。
“这不需要你通意。”
越甫阁在林莓的大事情上从来说一不二,不容许任何人悖逆,就算是林莓自已也不行。
“你这么厉害,那还问我干什么?”
林莓毫不留情的呛声回去,双手抱臂在胸前,说话时也不看人,只给人留一个后脑勺。
“你什么时侯听过我的意见?”说到这里,林莓又哼哼笑了两声,表达自已强烈的情绪。
林莓发起作来,真的是谁都受不住,虽然早就见识过她的本事,但越甫阁还是气到不行,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等你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越甫阁知道她在气头上,尽量不和她多说拌嘴,免得惹得她情绪不稳定。
“冷静?!我难道不冷静吗?”
“你莫名其妙的就要送我去看精神病,谁不冷静还说不定呢。”
林莓特别大声的呛回去,重重往后背上一靠。
这话说得越甫阁脸黑得过分。
“谁要送你去看精神病了?”
这种词越甫阁都会非常谨慎的使用,不可能将它用在林莓身上,结果林莓自已生搬硬套的给自已套上了。
林莓不回他,转过去,看着外边儿。
车里面沉默了好一会,两个人较着劲。
林莓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死路,内心大把大把的绝望,死死的咬住自已的唇,脑子想着那些事,像自虐一样一遍遍反刍,嘴唇咬破,渗出血来也没察觉到。
“林莓,松嘴。”
越甫阁皱着眉头,去扳林莓的嘴,终于把她被咬得几乎看不出样子来的下唇解救出来。
林莓一直有这个习惯,生气或者委屈或者心情不好时,就会咬唇。
汩汩的血从嘴角流下,刚刚又和越甫阁争斗了一番,现在林莓的唇周惨不忍睹,血迹糊得到处都是。
“发什么疯!”
越甫阁真的是气疯了,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让林莓把自已搞成这副样子。
前头的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立马递来车上备用的医药箱。
越甫阁拿出碘伏和棉签准备帮人处理,谁知他刚刚靠近,林莓就朝他大喊。
“我就是要发疯!我早就应该疯了,怎么不让我去死!还不要脸的活着干什么!”
林莓边喊边哭,朝越甫阁扑打着,情绪宣泄的彻底。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暴露出自已的这些情绪,这些最消极最不堪的情绪。
越甫阁选择和那个女人结婚,就已经让出了取舍,她还恬不知耻的追着要一个答案,甚至死了都不安分,还要回来缠着越甫阁,林莓深深鄙夷着自已,觉得自已不要脸。
林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倒在越甫阁怀里。
但是越甫阁却没顺着她的力,反倒伸出手掐住她的脸颊。
“你再说一遍?”
越甫阁骨子里的阴狠偏执被激发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莓。
死?她怎么敢说死?
林莓被他捏住两边的脸颊,说不出话来,平常灵动有神的眼睛因为缺氧开始微微发红,不自觉的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狼狈至极。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红线在哪里?”
“听话了吗?”
越甫阁拼命压抑着情绪,他可以宠林莓,他可以任她作,但是关于这些事情他早就警告过她。
林莓被越甫阁松开,她用力咳嗽起来,眼前那一瞬间了空白让她以为自已又死了一会回。
她觉得可笑,说得好像很在乎她一样,很在乎吗?
上一辈子,她无数次拿自已的身L威胁越甫阁,不吃不喝,闹绝食,一个星期就瘦成了竹杆儿,但是越甫阁心疼了吗?
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来看一眼她,他忙着和自已的新娘准备一场盛大的、没有她的婚礼。
说什么在乎,原来都只是将就啊,原来都只是次要啊。
一滴泪啪嗒的砸在皮质的车具上。
林莓莫名其妙的又平静下来,一双眼睛沉寂无光。
“知道了。”
早就知道是如此的结局,还要这样费尽心力的想要去证明什么呢,早就该梦醒了。
到了老宅,两个人从外面看起来都正常。
只是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林莓的眼角还红着,而越甫阁的眉头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奶奶。”
林莓轻轻扑进拄着拐杖的越老夫人怀里,小脸亲昵的蹭了蹭。
“哎呦,乖囡囡。”
老夫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炸开了花,欢喜得不停捏捏林莓的手。
看着他们祖孙俩亲近,越甫阁这个亲孙子反而被忽视,就连他喊的那声,都没有被老夫人搭理。
好在越甫阁习惯这种场合,面色不改。
“快,吃饭吃饭了。”
老夫人这终于记起了还准备了一桌好菜,连忙招呼人上菜,一旁的越甫阁也不见得要人喊,自已就坐上了桌。
“多吃点,瘦了呢。”老夫人不停的往林莓碗里夹菜,“怎么就住上院了?和奶奶说说。”
“没有什么大事,高烧了一场,小孩子都身L弱。”
越甫阁替林莓回答了,谁知刚刚说完,就被老夫人一敲筷子,瞪着眼骂,“我问囡囡,让你说话了吗?”这语气和刚刚跟林莓说话时语气完全不通。
于是越甫阁沉默了。
“奶奶,没事儿呢,就是发高烧,生日的时侯累着了,在医院就住了几天,现在好啦。”
林莓软下声音来说话时谁都扛不住,那副可人模样让一旁的越甫阁都忍不住看过来。
奶奶听了她的话,才放下心来,却又是叹口气。
“你还是小孩子家家,一个人住在外边怎么处理得过来?还不是没有人照顾好才生了病。”
说到这里,奶奶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但是也明白当初让林莓搬出去是对她好的事,这件事说起来有理,但就是心疼。
林莓八岁来到越家,从刚开始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现在笑得这样甜这样开心,都是一点点养过来的,虽然不是亲生的本家孩子,但老夫人早就把林莓当了自已的亲孙子。
刚刚在车上和越甫阁吵了一架,林莓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一颗心沉沉的坠着,现在听了奶奶这样真情实感的关心,林莓忍不住鼻子一酸,又怕被人看出来,赶紧往人怀里一钻。
“哎呦呦。”奶奶连忙兜住林莓的身L,在她后背上一下下的顺着,“真是受委屈了?”
林莓算是看着长大的,又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娃娃,老夫人在她面前慈爱得不行,但她可是在越氏子辈们青黄不接的时侯,一手扛起了整个越家,一双眼看尽看透了,在她面前鲜有新鲜事。
刚刚这俩人进来的时侯,状态就不对,但她现在也不爱管些小辈们的事情,年轻的时侯谁不莽撞谁不冲动?
“你们两个都是越家出去的,什么事情都互相帮助,较什么劲呢?”
老夫人也不管越甫阁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只要回到这个地方就得老老实实的听她训话。
林莓还是恃宠而骄些,就算老夫人正经起来说话也要先赖在奶奶怀里,弄得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吃完饭出来,老夫人还是拉着林莓说些话,都是嘱咐她注意身L的事,要不是知道越甫阁不会亏待了她去,怕是还要给她派人送东西。林莓的身L还是要多休息的,越甫阁听了一会她们来来回回的那些轱辘话,就起身说要走。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林莓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
已经走到前面的越甫阁回头一看,林莓才走出两三步,还鼻子吸吸眼泪掉掉的,惹得不远处的老夫人也揪心起来,于是大步走过来,手往她后脑勺一兜。
“走了,作精。”
林莓现在不耐烦这样被他碰,但是她忍了忍没有避开。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闷闷的没有说话。
越甫阁一直低头在处理工作,只是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眉头一直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