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源知晓自己妹妹是什么脾性,只道:“依你,若有需要,尽管同我说。”
沈子宁郑重地看向他,沉默了须臾,煞有介事开口:“倒有一事!”
“嗯?”
“我不想嫁人!”
连婚姻都无法自己做主,又谈何自由与潇洒。
且不说包办婚姻定不会幸福,还听说那人相貌奇丑。
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倭瓜脸,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而且……
沈子宁敛眸。
安国侯是何等地位,相府又是何等地位,让他们联姻,不知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试探亦或是陷阱?
若不明不白成了一颗棋子,只怕会凭白让相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沈源一反常态的严肃,语气凝重:“宁宁,抗旨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沈子宁缄默,这就是她穿越到相府嫡女身上的代价吗?
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也注定要承担这个身份之上的家族使命。
“我不明白,为何是我?”沈子宁沉眸,“爹贵为丞相,将丞相嫡女赐婚手握重权的安国侯,圣上他就不怕吗?”
沈源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宁宁,不可妄言!”
“大哥当真不觉得蹊跷?”沈子宁再次质问。
沈源看向窗外,梧桐摇曳,树影斑驳。
“君心难测,但圣旨如此,我们不得忤逆。宁宁,这个家有爹,还有我,你姑娘家无须思虑。”
这道圣旨,众人心中皆有疑虑,可又如何?
他沈家三代为官,誓死效忠,对圣上绝无二心,既是圣上的旨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沈源坚定的神情,沈子宁欲言又止。
是啊,相府有爹还有大哥,她可以大可不必担心。
只是皇上这一步棋,没人看得懂。
她既身在洪流之中,便无法做到独善其身。
“安国侯已经在回京路上?”她问道。
“嗯,不日便要到了。”沈源叹息,亦是无奈道,“大哥也舍不得你远赴塞北,可姑娘家,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安国侯他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但是……”
“好了。”沈子宁打断他,休想给自己洗脑。
虽然她接受作为相府嫡女的命运,但不代表她接受那个男人。
赐婚的事情,她得好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
沈源微微点头:“好,大哥不说了。来,快吃点东西。大夫说你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气血有些亏空,需要好好补补。”
沈子宁接过粥。
吃了两年野菜能不气血亏空吗!
“好好休息,姨娘与采盈都担心着你呢,待你恢复精气神了再见。”沈源说着。
“易哥儿呢?”沈子宁询问。
沈易乃是沈源同母弟弟,夏姨娘正是在生沈易时难产而亡,所以沈易从小便交由赵姨娘抚养。
“三年,易哥儿如今都上学堂了,你以为还是当初天天缠着你的小孩儿呢!”
沈子宁失笑:“也是,易哥儿今年应是八岁了……待他回来我可得考考他!”
“不巧,易哥儿下江南游学,还有些时日才能回来。”
沈子宁有些失望:“噢。游学也好,咱们沈家的儿郎,未来必不比旁人差。”
沈源但笑不语,示意她好好休息然后转身离去。
沈子宁深吸一口气,看着闺房里熟悉的一切,粥点送入口中,米香四溢。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啊,野菜和树根如何相提并论。
夕阳沉沉,沈子宁在床上躺了半日已经恢复了精气神。
下人伺候着她换上锦衣华服,整个人顿时全然不同。
晚膳时分,沈子宁抵达膳厅中。
沈山已经从宫里回来,大哥沈源、姨娘赵氏、庶妹沈采盈也在。
“宁宁啊!”赵氏含泪上前,一把拥住沈子宁。
“长姊。”沈采盈欠身,眼中隐约着泪光。
沈子宁掩饰嫌弃,不动声色抽出身来。
赵氏不依不饶握住她的双手关切问道:“宁宁,这两年你哪儿去了?我日日在佛堂为你诵经念佛,就希望你能早日平安归来。”
沈子宁笑意不失礼貌:“姨娘,人死了才需要诵经超度,我还活着呢。”
赵氏猛的语塞,一颗眼泪挂在眼睛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长姊,娘并非这意思……”沈采盈连忙解释,弱柳扶风的模样,似说话声音大了都能震碎她似的。
“玩笑话罢了,不必紧张。”沈子宁笑着拨开了赵氏的手。
当初她逃婚途中被人推下悬崖,虽能看清楚那人长相,但却隐约闻到一股和赵氏身上一样的腊梅香。
不过仅此一点,她不敢断定是赵氏要害自己,没有确切的证据,断不能打草惊蛇。
而且如今她眼前要对付的是要让许秉文与胡可月这对渣男恶女!
至于赵氏,待那件事情调查清楚再来与她算账!
听说过几日便是新科状元的鹿鸣宴,到时候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前去给许秉文道贺。
沈子宁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有征得爹爹同意,她才能以相府名义去出席鹿鸣宴。
沈子宁不动声色坐下,心中已打算好一切。
人都到齐以后,丫鬟们井然有序地呈上菜肴。
赵姨娘侧目瞧了眼沈山,然后笑盈盈对沈子宁。
“宁宁啊,这些都是你从前爱吃的,你是知道的,老爷素来提倡节俭,但今日宁宁回来,姨娘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些。”
“爹,您看姨娘对女儿多好!”
沈子宁亦是打趣说着,她知道赵氏安的什么心,抓住一切机会在沈山面前表现,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从妾室变成续弦。
沈山对她宠溺地笑了笑。
赵氏趁机接话道:“老爷,我也算是宁宁半个娘,对她好是应该的。”
“嗯。”沈山颇为欣慰地应了一声。
赵氏看了一眼沈子宁,面露为难对沈山道:“老爷,下月便是宁宁的及笄宴,京都贵女的及笄宴皆是以抚琴弄月、吟诗作对为主,但宁宁她……”
赵氏欲言又止。
“咳咳!”沈山尴尬咳嗽。
沈子宁从小不愿去学堂,又赶走了不少多少先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所以外界那些传言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他就没见着他这女儿何时看过书提过笔。
赵氏顺势道:“宁宁与众不同,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所以及笄宴干脆推迟两个月与咱们采盈一同举办。”
赵氏的目光看向沈采盈,沈采盈对上其视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遂低下了头。
赵氏继续又道:“采盈懂诗词知歌赋,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到时有采盈帮忙应对,宁宁也落得轻松自在。老爷以为呢?”
沈子宁目光看向赵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当真以为自己不知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想要借及笄宴坐实自己是草包贵女然后捧高她的亲女儿。
不过……
沈子宁但笑不语,赵氏这个提议,她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