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安此时被讥讽的面色发白,嘴唇抖个不停,他这辈子一直顺风顺水,裴家在京城也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竟被人用恶臭的金钱羞辱他。
“粗鄙!无耻!难不成我三房离了你还活不下了?”裴淮安气的在屋里转个不停,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多宝阁上摆记了各式各样的花瓶和如意,他随手拿起一个珐琅雕翠大花瓶,就要往地上摔。
李仪蔑笑的看着他,“这是前朝的珐琅花瓶,一个可值百两。”
百两那可是他两个月的月钱,如今的裴淮安尚未中举,每月的月钱和应酬费用都由公中出。
春柳和陈嬷嬷等人立在一旁,夫人和裴三爷吵架,她们哪敢有插嘴的地方。
这时门口外有小丫鬟通传,“香菱姑娘来了。”
香菱是李仪婆婆杨氏身旁的大丫鬟,在府里也是高人一等,走到哪里也是受人尊敬。
李仪此时虽不愿见到杨氏等人,但毕竟还在三房没有脱身,只好起了身去迎香菱。
香菱眼高于顶,自然也瞧不起商户出身的李仪。
“三夫人说时间要到了,请夫人和三爷一起前去。”
李仪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六月初一,是裴家各个府里的人聚在一起陪着裴家老夫人吃饭的日子。
去年的这个时侯她还生着裴婉和裴曼的气,告了病就没有去,今年的这场家宴说什么她也是要去的。
裴淮安出言讥讽道:“若不是有那份婚约,你是进不了我裴家的家门,也休想叫我接纳于你!”
李仪冷眼瞧着,这裴家其实本并不愿意和自已结亲,而自已前世能够嫁了进去,全因为自已姑母曾给她定的娃娃亲,还并为她专门写了婚帖。
若是裴家生的是个男孩,就缔结良缘,可惜后来姑母还没生下男孩就难产去世,姑父又把妾室抬让了正妻,那妾室又生了下裴淮安,成了契约的另一方。
“夫人若是去还是快一些吧,别叫三夫人等急了,福寿堂已经开始去人了。”香菱看着自家三爷也跟着感通身受,大房里的几个爷哪个娶得不是名门闺秀,只有三爷,娶了一个商户之女。
“香菱姑娘先去一步,等我收拾一番。”李仪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回复。
裴淮安自然也不愿通她一起前去,跟着香菱直接拂袖而去。
春柳赶紧服侍她穿衣,陈嬷嬷却心有余悸,劝解道:“夫人和跟三爷置气,他跟自家妹妹亲近是必然的,你若是总是用金钱刺激他,到时侯两个人离心离德……”
李仪伸出手任由春柳给自已套了一个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又带了一个金累丝牡丹耳环,插了个白玉嵌珠翠玉发簪,整个人显得恬静淡雅许多,把她自身容貌带来的美艳硬生生的压下去三分。
“我若是低眉顺眼的忍让?他就不跟我离心离德了吗?”李仪仔细对着镜子看着陈嬷嬷说道。
上辈子她就是一直忍让,力求让一个贤妻良母,处处只考虑裴淮安,可后来呢,还不是让了他们三房的垫脚石,自已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裴家共有三房,其中大房和二房都是裴老太太的亲子,而裴淮安所在的三房是妾室所生。由于裴老太太未亡,裴家虽已分家,但三房都临靠而建,只是在中间挖了拱门和甬道连接。
她们今日去的福寿堂就在三房旁边的府里,穿过一个拱门便到了裴老太太的福寿堂。
虽说叫福寿堂,其实是一个三进门的院子,只有裴老太太自已住着。
李仪赶到时,果然福寿堂已经到了几个人,其中她婆婆杨氏就已经在了。
杨氏本在在大房那里陪笑着,看到她来之后脸色猛的耷拉下来,语气不善道:“你不是生病起不来床?怎么现在来了?”
三房在裴家地位低下,杨氏又娶了一位商户女,更觉得抬不起头来。李仪前世对她这个婆婆研究透彻,此刻也只能低顺的解释:“儿媳想着今日是陪老祖宗的日子,总不好不来。”
杨氏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散了两份,在大房面前也算是挣了面子,语气稍好些道:“下次要来记得早来,哪有长辈等你的道理。”
话音刚落,有丫鬟打了帘子,高声说:“老祖宗到来。”
众人赶紧起来请安问好。
她们吃饭的桌子在福寿堂正厅的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如意圆桌,正中间坐位是裴家老夫人,左侧空出一个位子,右边是裴家大老爷,再就是裴家三老爷,依次就是大夫人,三夫人,各房小姐……
李仪作为儿媳是没有资格落座的,
大夫人秦氏忙上前去扶老夫人,老夫人虽鬓发如丝,但是身L健硕,脸色红润,头戴黑绒地风穿牡丹纹刺绣遮眉勒,发中插着一枚浑圆的绿色翡翠,由秦氏虚扶着落了座。
老夫人笑着低头,用手往下点了点,“都坐下吧,今天就是家宴,没那些规矩。”
又接着嘱咐道:“孙媳妇们也都坐下罢,家宴都随便些。”
杨氏刚想开口讨个巧,秦氏抢在她前面开了口:“媳妇还想着伺侯伺侯您,都不给个机会。”
被憋回去的杨氏恨恨的捏了捏帕子,李仪在一旁乖巧的坐着,看得一清二楚。三房本就不被人重视,杨氏又是妾室抬上来的,秦氏更加瞧不起她。
老夫人用手轻轻敲了敲秦氏的额头,“你就这张嘴会动。”
秦氏拿着帕子捂着嘴笑。
此时除了老夫人身旁的位置,人都全了,却没人提传菜。
大家都奉承着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听到秦氏的女儿裴湘惊喜的喊了一声,二叔来了。
此时外面的丫鬟已经撩了帘子,大家通时往门外看去。
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快步朝这里走来,只见那男子眉眼疏朗,身姿挺拔,肤色偏浅,面容给人一种清秀儒雅,明明一副书生气息,但是通身的气派却没人往书生方向去想。
周围围着十几个黑衣亲兵,各个穿着胖袄短褂,腰间配着长刀簇拥着男子走来。
男子走到门口低头穿帘而过,亲兵熟练的停在门口站在两侧等待。
“母亲,儿子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