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他幽深的双眸充斥的多种情绪,她终于明白,他为何执着。
一时间,沈欣月也没了为沈妙仪腹中孩子说话的念头。
裴云瑾仍由她握住手,深深呼吸,平复心情,克制不甘,朝正处于不解中的虞氏望去,冷静又敬重地开口,“儿子失礼了,此事还是由父亲母亲做主。”
语罢,再看向心情再看向一脸凄苦的沈妙仪,冷漠道:“沈二小姐,休书明日一早就会过官府明路,等官府印章敲下,抄录的休妻公书会送至伯府。”
闻言,他再不想待在正厅里,冷着脸走出正厅。
离开时,发觉沈欣月要松手,当即反握住,将她一并带了出去,导致她也没留下听虞氏的处置。
不过把紫灵和玉翡留下旁听了。
裴云瑾一路快步,走入青云院,进了房中,见茶壶里没水,朝院外喊道:“人呢!”
陈书站在外头,朝着小丫鬟们招手,暗示赶紧进去添茶。
其中一个丫鬟挺身而出,捧着茶壶进屋,一进门,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害怕得斟茶的手都在抖。
丫鬟手抖,裴云瑾的手可不抖,握得沈欣月手心都出汗了,可他仍是不松,但脸色依旧沉着。
她看着他连喝下两盏茶,面前的丫鬟如热锅蚂蚁斟上第三杯,她终于开口问,“你是在同我生气吗?”
裴云瑾一门心思盯着茶杯,在即将斟满时,道:“出去。”
丫鬟两耳如竖起般灵敏,闻言当即放下茶壶,逃也似的关门离去。
沈欣月还等着他回答,他低头看着茶杯,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怒——
“央央,若不是她,我们……”他突然收住,惆怅地叹慨一声,不想说了。
但即便没说,沈欣月也听明白了。
而这一刻,她意识到,这不是怒。
是恨。
明明他没有经历前世,却比她还恨,不知他究竟看了多少遍她的笔记,才能印象深刻至此。
沈欣月垂眸,端起他的手,“阿瑾,过往的事都过去了,她前世犯的错,在前世她就得到了惩罚。”
看着别人幸福,觉得那幸福本该属于自己,而自己孤独终老,一生陷入不甘与悔恨中,至死都在后悔换亲,对沈妙仪来说,是比死亡更痛苦的。
于是今生重生,她不再换亲,改变了前世一直悔恨的事,然而又犯了新的错误。
“阿瑾,今日对她的处置,只是对她今生的错误惩罚,阿瑾,我们现在很幸福,不要去想前世了,好不好?”沈欣月忽地有些后悔写那笔记了。
她的本意,是想让他了解她,知道她前世今生的一切,而非让他痛苦。
裴云瑾眉头不展,“我只是想不明白,凭什么她可以得到想要的。”
语罢,他端起第三杯茶解渴,三杯茶喝完,他缓缓恢复平静,“我不该在前院驳了你的决定。”
他抬眸,定定地看着她,“抱歉。”
这道歉也来得太快了些,只是沈欣月并不想他道歉,“你今日没错,是我没早些理解到你的心情。”
两人相视着,都低下了头。
院外,忽地响起两道脚步声,随即是陈书不轻的一声“嘘!”
“怎么了?”紫灵压低声音问。
陈书没说话。
说话的是沈欣月,“进来。”
紫灵慢慢打开门,探头见屋里没出什么事,才踏步进来,“少夫人,世子,国公与夫人决定了,说您怀着孕,府里不宜见血,还是明日游街完,让伯府自己决定是否打胎,至于那周韬,明日得跟二少……不对,跟二小姐一起游街。”
紫灵停顿了下,感觉怎么称呼沈妙仪都怪怪的。
这一顿,被玉翡接过去话茬,“待明日游街完,周韬也不是京机卫了,国公爷要将他逐出京城。”
沈欣月见裴云瑾面上无异议,继续问,“那素云呢,你们把她带回来没有?”
“素云?”紫灵愣住了,“呀,对了,素云呢!”
紫灵问着自己,慌忙地跑了出去。
玉翡显得淡定许多,“夫人没计较素云的过失,尤其是看见她手腕上的伤……素云现在应该是回了房里,奴婢瞧她那样,应是不想再留下了。”
卖身契和和离书都到手了,素云是自由的。
沈欣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让玉翡取来木盒。
尘封的木盒,等待了一日,终于交到了裴云瑾的手上。
“这是何物?”他问。
沈欣月摇头,“你打开看看。”
裴云瑾皱眉,看着上头贴着亲启的封条,谨慎道:“你退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