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薇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余妈嘴快，反应过来后就是一惊。
她大概也知道宁知薇生日那天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一边给宁知薇使眼色，一边往旁边挪，试图遮挡江凛的视线。
可宁知薇本就是带着目的前来，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她朝余妈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努力克制着战栗，望向来人。
身形颀长的俊美男人举着水杯，没什么表情地眯眼看着她。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热水蒸腾出的水汽后显得有些迷蒙。
宁知薇见了他，梗着脖子唤道。
“小叔。”
和她相反，江凛就没那么友善了。
他像是见着了什么稀罕物，眉峰一挑，笑意凛冽。
“邹毅啊，我只让你把我的行李带上，你怎么还管不住手，顺道捡了个垃圾回来呢？”
饶是在场几人都知道江凛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也还是被他这一开口给唬住了。
宁知薇本就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江凛，眼下听了这话，更是笑不出来了。
余妈和邹毅见到场面闹得如此难看，对视一眼，刚准备开腔缓和气氛，却被江凛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男人瞥了眼外头的雨，上前从邹毅手里接过伞，慢条斯理地往客厅地上一丢。
他径直将目光投向邹毅，凉凉道。
“站在外面等死是吧，还不快点滚进来。”
邹毅在旁边站了半天，被江凛这么一骂，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夹着尾巴进屋了。
没了伞，雨水顺着房檐猛地浇到宁知薇身上。
余妈看得心疼，也没再忍着，不赞同地瞪了眼江凛。
“你这孩子，这么较真干什么？吵架闹脾气也得有个度吧，人家一个小姑娘，淋了雨生病那得多难受。”
宁知薇没想到余妈这时候还能帮她说话，她下意识朝余妈投去感激的眼神。
趁着江凛还没离开，宁知薇彻底抛下脸面，连忙出声。
“小叔，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江凛神色轻佻地喝了口水，立刻反问。
“聊什么？继续聊你利用我上位，还是聊明天你和你小竹马的订婚典礼？怎么，你想邀请我去当伴郎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江凛乐得眼角眉梢都浸染上久违的鲜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又犯了什么事儿，想让我帮你？真是好可怜。”
“既然这么可怜，就赶紧滚回去找你的未婚夫。”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后便拦住想把宁知薇拉进来的余妈，重重关上了门。
屋内的光线被隔绝开来，宁知薇沉默地缩到门外的角落，将自己蜷得极紧，竭力汲取着最后的温暖。
江凛的决绝、一直以来都堆积着没能说出的心意、无力保护的家人，让宁知薇的情绪彻底决堤。
宁知薇没有寻死觅活地大吼大叫，反倒安静得可怕。
沉默着崩溃，沉默着走向末路。
而门的另一头，江凛面对着余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唇边笑意渐淡。
“余妈，您一手带大的干儿子被人耍成那样都没说什么呢，她一个没心肝的骗子，至于让您这么心疼吗？”
余妈听着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心里是怎么也放不下那纤细瘦弱的小姑娘。
见关上了门，江凛还用这种揣了刺儿的口吻讲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江凛问。
“你站着，我好好问问你。”
老太太动了真格，江凛哪怕再不乐意，也还是乖乖听了下去。
“知薇是不是救过你的命？我和你母亲从小就教你要知恩图报，你还记得吗？”
江凛沉默着没说话，反倒是一旁传来邹毅欠嗖嗖的附和声。
“你平心而论，你和人小姑娘相处那么久，你觉得她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我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是你自己想想，你敢肯定你们之间没有一点误会吗！”
余妈的训斥一句比一句大声，恨不得现在就把江凛这个只知道嘴硬的臭葫芦给踹出门。
邹毅无声地为老人家叫好，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你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阿凛啊，你自己想想，如果只是为了达到上位目的的人，至于为了救你豁出自己的命吗！”
老太太一边往门外瞅，一边掏心窝子似的说着。
客厅内的气氛愈发凝滞。
忽然，外头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把讲得口干舌燥的余妈吓了一跳。
“算了，我懒得管你怎么想！外头雨下得这么大，你要是真不打算让我管知薇丫头，就把我老婆子一起赶出去好了。”
余妈说着，气哼哼地越过江凛再次打开了门。
这门一开，老人家又像换了个人似的，轻声细语，四处张望着。
“知薇，你在哪呢？”
门廊上的灯没开，余妈年纪大了眼花，看不太清。她分辨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左手边传来的微弱呼声。
“余妈。”
余妈循声望去，看到那淋得脸色苍白的人儿时，只觉得心脏陷下去一半。
她赶忙上前搂着人进屋。
可到了门口，反倒是怀里的人不愿意动了。
“怎么了这是？”
见宁知薇疲软地抵住门槛，余妈又是急又是疑惑。
片刻过后，雨声夹杂着暖气声的屋内外交界处才响起女人细弱瑟缩的解释。
“我有事求小叔，没有他的允许，我不敢进去。”
余妈简直是要被这两个人气笑了，她刚想说话，就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惊住。
热水裹挟着玻璃碎片洒在地上原本还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男人忽然摔了杯子，一把将宁知薇从余妈身边拉过来。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敢进来？”
江凛用的力气不小，死死钳住宁知薇的手腕就将人往楼上带，丝毫不顾余妈的阻拦。
“好了余妈，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您老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眼见余妈还不放心地往上追，邹毅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老人家倒是把话听进去了，但反应过来后，又埋怨地啐了他一口。
“都怪你没看住他们两个，害得我快要到手的孙媳妇没了。臭小子！滚蛋！”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顿骂并且彻底意识到自己家庭地位的邹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