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禾一愣。
似乎从她醒来到现在，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太清楚。
但既然觉得董援朝及时赶到救了他们，那她也好，薛战城也好，就都能活下来。
现在，小姑这个假设让她有点无措。
怎么会死呢？
他们坚持了那么久，怎么会在最后一刻死亡呢？
她看着冯婧芸的眼睛，久久才找回了声音。
“没有万一，他不会死的！”
冯晚禾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
不知道这个回答是真正的坚信，还是在安慰自己。
姑侄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许久，冯婧芸忽然笑了。
“想逗一逗你，你还不上当呢！”
她笑着说道：“是，薛战城没有死，他现在很好！”
听到这话，冯晚禾的眼中猛然盈满了光。
看！看吧！
她没猜错吧？
她就知道薛战城的生命力很旺盛，就像是疯长的野草，只要有半点希望，都能重新焕发生机的！
“甚至他比你醒的更早！”
冯婧芸挑眉说道：“不愧是当兵的，啧，这旺盛的生命力让医生都大为震惊。”
受伤那么严重，甚至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可就算这样，在接受了治疗后，他很快就苏醒了，着实让医生大吃一惊。
“从睁眼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找你！”
冯婧芸笑了笑说道：“他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即使我们说你活着，他也要求亲自见你一面。”
“其实我们不想让他看到你，毕竟你那副鬼模样，确实让人心疼，但架不住薛战城是个疯子。”
想起薛战城狂躁的模样，冯婧芸有些唏嘘。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将他推到你的病房里，让他亲眼看到你还活着，至此，他才安下心来接受治疗。”
说到这里，冯婧芸看了看手腕的表。
“唔，这个时间点，他的治疗应该也结束了！”
冯晚禾一语不发听着小姑的描述，眼泪早已湮没了心。
那个傻子啊！
王胜男已经打完电话回到了病房。
“妈一听到你醒来，哎哟，那叫一个激动。”
虽然嘴角带着笑，可王胜男的眼眶是红的。
“又哭又笑像是个孩子，到最后我只听见丝丝与赵狄在喊医生。”
冯晚禾有点担心。
“妈没事吧？”
“没事，就是大悲大喜之后有点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已，医生一直守在家里呢！”
王胜男安抚着冯晚禾，说道：“你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好在有惊无险，终于捱过了最难的时候。
“姐，我想去看看薛战城！”
冯晚禾看着大姐，小心翼翼说道。
“不用，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冯婧芸摆了摆手说道：“刚才我上楼时遇到他了，刚从治疗室出来。”
她故意没有告诉冯晚禾醒来的事。
唔，给薛战城一个惊喜，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晕过去！
不多会儿，只听病房外面传来董援朝的声音。
“说好了啊，情绪不许激动，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
片刻，薛战城虚弱开口。
“我不会激动的，到现在，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只听到男人的声音，冯晚禾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
她示意大姐帮她把病床摇起来一些，背后又垫了两个枕头。
刚收拾好，只见病房门被推开。
董援朝先抬头往里看了一眼，几乎不假思索就转身往外走。
“不好意思，走错病房了！”
愣了几秒钟，他终于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
再次回头，确确实实看到病床边坐着的人是冯婧芸与王胜男，他一脸震惊揉了揉眼睛。
“哎，战城，你也看看，是我眼花了吗？”
我踏马……
本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冯晚禾，怎么坐起来了？
薛战城原本一直低着头。
听到这话，他终于抬头往里看。
当看到冯晚禾熟悉的笑容时，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没错吧？我没眼花吧？冯晚禾是坐着的吧？”
董援朝晃着薛战城的肩膀，声音有点干巴。
“哎，薛战城，你怎么不说话？”
冯晚禾冲着薛战城笑，眼泪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们离得很近，却又那么远。
冯晚禾慢慢抬起了手，却够不到薛战城的手。
短暂的沉默后，薛战城忽然笑了。
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却还是有水珠从指缝里渗出来。
董援朝也惊呆了。
忙不迭将轮椅推到冯晚禾床边，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嘶，好疼，这不是梦！
“你啥时候醒的啊！”
董援朝的声音都在结巴。
“刚醒没多久！”
冯晚禾微微笑着，说道：“董援朝，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们！”
嗐，这还用谢吗？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董援朝满脸喜色，搓着手说道：“哎哟，你醒来就太好了，我可算是能给蔷薇一个交代了。”
自打知道冯晚禾昏迷不醒，自家媳妇儿也没少哭。
到最后还埋怨他怎么不早点赶去救人。
不是，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那群山连绵，又是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找了好几个当地的向导，才勉强辨别出方向。
在发现了那几个歹徒的尸体之后，他就开始循着血迹一直追踪。
一直到深夜，在枪声与手电光的指引之下，终于找到了人。
至今回忆起来，董援朝依然后怕。
他抵达坑底，看到了极其惨状的场景。
冯晚禾与薛战城像是两个血人，几乎难以分辨面容。
尤其是冯晚禾的腿，扭曲到让人害怕。
他们依偎在一起，只有手电筒发出羸弱的光芒，像是在指引最后的方向。
说实话，当时看到那种情景，他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伤成这样，怕是……
结果这两个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毅力，硬是扛过了危险期。
不得不说，连上天都眷顾着他们！
董援朝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行，他得赶紧去给媳妇儿报喜，省得媳妇儿天天哭。
冯婧芸与王胜男也对视一眼。
是，是该主动回避，将空间留给这一对经历了生死的患难夫妻。
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对彼此说的。
随着病房门关上，只剩冯晚禾与薛战城二人。
薛战城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冷静。
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拂过冯晚禾脸上的泪。
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只是久久凝视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