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服侍你多年,贵妃的名号未免也太低了。再说了,臣妾毕竟是太子的娘亲啊!
西李听了朱常洛的提议并不知足,反而得寸进尺,面色难看的拉起了一旁的太子朱由校,倒是有胁迫皇帝的意味。
其余人自然是噤若寒蝉。
除了朱由校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现的难为情一点外,龙塌之下的众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脸色变化。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选侍的这一举动已经是触及了皇上的底线。
朱由检撇了一眼西李不知悔改的嘴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后宫的这些个妃子中,除却他未来的养母东李庄妃,看来大多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妇人。
朱由检心中清楚自己这位父皇已经是给足了李选侍脸面,纵使他再疼爱后宫这位妃子,也要考虑一下这些殿前大臣的意见。
都说喜怒不形于表面,西李这番壮举,无非是狠狠打了泰昌帝的脸面。
以方从哲的性格自然不会开口,他想做的只是明哲保身。至于杨涟,估计心中还憋着一股子火气,外朝中这位李选侍的名声也大多是些妇人与政,乱之于本的流言蜚语。
够了,朕自有定夺,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方从哲松了一口气,对着泰昌帝再次行了一次揖拜之礼。他起身,对着杨涟说道:文孺兄,那我们也同回内阁吧。
也好。
杨涟最后看了一眼李可灼,拂袖而去。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庸腐之才会懂什么医术。
至于西李所提的封后之事,他想皇帝心中自有定夺。
气氛逐渐变得缓和下来,朱由检看着胸膛持续起伏的朱常洛,心中已是明晰他这位老爹已是行将就木。既然方从哲选择离殿,那么他也没有了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父皇,我还有一些学业上的问题想要请教阁老。
方从哲微微抬头觑了一眼朱由检,心有疑惑但还是一言不发。他与这位五皇子所见次数寥寥可数,他能请教自己什么问题
泰昌皇帝朱常洛望着朱由检瘦小的身躯,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小就不太重视这个小儿子,几乎是将所有的期待与宠爱都寄托在了太子身上。不是他出口大言,也许朱由检身边服侍的宫女与小太监都比他这个父亲更加了解他的喜好!
他没有理由拒绝朱由检的请求。
西李还在傻乎乎的生着闷气,自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反倒是王安神色微微一动,缓慢挪步到了朱由检身旁。
陛下还是要静心养性为好。
泰昌帝本想再思索一番,闻听此言,心底当即一松。
语气柔和,赞许的对侍立一旁的朱由检说道:那你便跟方阁老好好学学经纬之事,切忌不可顶撞了阁老!朱常洛挥了挥手,示意朱由检离去。
…………
乾清宫外。
不知五殿下有何疑问需要老臣解惑
已经年过半百的方从哲狐疑的看了一眼朱由检,对他不解的问道。
自他入仕以来,就刻意的保持了与皇室宗族的距离。
虽然无论是起复,还是入阁,他都毫无保留的维护了朱常洛太子的名分。但只有他心中清楚,这种忠诚,只会建立在人心之与大势之上。
如今内阁的话事人必然会越来越多,那么他的考量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众目睽睽之下,一丝错误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今日在诸多内阁大臣面前,皇上如此这般信任杨涟这个七品给事中,无疑就是向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顾命大臣,并非他方从哲不可!
阁老认为元辅张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朱由检一发言就将方从哲吓得直抖擞,这个问题的重量程度莫过于直接问他方从哲万历皇帝是不是个傻子!
在这宫廷内外,张叔大这个名字早就成为了禁忌之言。他哪敢去评论这位前朝罪臣。
五皇子到底要做什么!
莫非是陛下特意让朱由检来探他的口风,但是不应该啊,他作为内阁首辅价值理念一直都是和皇帝相统一的,甚至在某些时候还因此得罪过东林党的那些个谏臣……
泰昌帝可从未这么试探过他。。
方从哲不可思议的在面前这位十岁少年身上打量,就差把他拉下来坐着推心置腹、结为挚友。
五殿下想要问些什么便直说吧,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是皇帝真的对他起了疑心……方从哲心里咯噔一下,致仕的想法再次出现到了脑海之中。
要是到时候落得个与张居正一般的下场,那可……
朱由检见他面如死灰,倒是觉得有趣,继续开口道:阁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元辅……不,张叔大工于谋国,拙于谋身。通识时变,勇于任事。但器满而骄,群小激之,虎负不可下,鱼烂不复顾。不过在臣心中,叔大仍然是一……良臣。
良臣说出这句话当真是不容易啊!
朱由检赞同的点了点头,方从哲见他这般举动心底倒是一松。
放心阁老,今日谈话只在你我之间,并不会由第三人知晓。朱由检语气逐渐轻松,随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阁老,我想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小子先回宫了。
朱由检伸出双手对方从哲作了一个敬师礼,不再多言,转身就朝乾清宫内走去。
方从哲望着朱由检的背影,心中倒是颇为复杂。张居正自小以神通自居,博览群书。入仕后悬法于众,以法理政,坚持刑赏予夺,秉持公道,以振扬风纪,使天下信服。厉行整顿严其约束的结果,使得九围之人,兢兢辑志;慢肆之吏,凛凛奉法。提高行政效率、朝令夕行。
帝王之心不可揣测,纵使这样的名臣也难逃被秋后算账。
说实话,他佩服东林党人傲雪凌霜的个性,但他也清楚他们只不过都是这帝国斜阳的一抹点缀。
就这般胡思乱想,方从哲向内阁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