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凛慢慢熟了起来。
他一下班就往我书店跑,抢着帮我招待顾客,打扫卫生。
他每次一进门就说:“大作家可以放心创作了,店里交给我就行。”
知道他的职业是消防员后,我很惊讶。
“自从那次被救后,我的愿望就变成了长大要当消防员,很幸运我实现了愿望。”
说起自己的职业,他很骄傲。
那种语气,跟我爸爸当年差不多。
“恭喜你。”我由衷为他开心。
两人熟了以后,周凛才小心翼翼问我,怎么回老家了。
他挠挠头:“其实,我之前见过你,也知道你结婚了。”
“我是在京市上的大学,毕业后有一次回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在商场时碰巧遇到你。”
“我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只是擦身而过时,听到你旁边的人叫你景画。”
“这个名字在我内心根深蒂固,我猛地转头,就看到了你。”
“当时还不确定,后来我去偷偷打听了,才知道你就是恩人的女儿。”
“那时候,你正要结婚。”
“你的婚礼很盛大,我偷偷混进去看了,你笑得很甜。”
“小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一个人回来定居?”
周凛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怕伤害了我,脸上的关心也是真诚的。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离婚了。”我语气很平静,“准确地说,是分手。因为,我和他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并没有领证。”
多年来,我习惯了独自慢慢消化情绪,所有心事都埋藏在心底。
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了分享能力。
可是面对真正关心我的人,我发现,我的分享欲竟然出奇旺盛。
我把这些年的经历不紧不慢地全部讲述了一遍。
说的时候,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能自嘲地笑起来。
可周凛却听得落泪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哭什么?”
“他们竟然舍得这样伤害你。”说着他又落下一行泪,“小画,你受苦了。”
从他的眼神里,我读懂了一种久违的情绪。
那种曾经在爸妈以及外公外婆眼里出现过的情绪。
心疼。
他在心疼我。
时隔多年,我再次体会到被人心疼的感觉。
心头顿时一暖。
13
成年人的有些感觉是心照不宣的。
我开始默默接受周凛对我的关心照顾。
因为我发现,和他相处很舒服,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和抗拒。
他从细枝末节中观察揣测出我的习惯和爱好,比我自己都还了解自己。
一次,我们去夜市吃烧烤,我没有碰鱿鱼串,他就知道我不吃鱿鱼。
后来在外面吃饭,他再没点过跟鱿鱼有关的菜。
帮我点奶茶时,我说过一次要三分糖,他就记住了,后来每次给我买奶茶都是三分糖。
他表面看着粗糙,实则内心细腻。
就像一杯温开水,悄无声息的浸润,让你无处不妥帖。
时间长了,就会产生依赖。
一天傍晚,到了周凛下班的点,可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来书店。
一个多小时后,他依然没来,我有些急了。
顾不上矜持了,赶紧给他打电话,却没人接通。
我有些慌了。
搜索了本地的及时新闻,才知道,西郊一处工厂发生火宅。
我立马打车赶去。
到了那里,大火已经扑灭。
看着刚刚从工厂里出来的消防人员,我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周凛的身影。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加速,手也开始抖起来。
十七年前,爸爸离开的背影浮现在脑海。
我摇着头,喃喃自语:“不会的,不可能的。”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小画,你怎么来了?”
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奔涌而出。
我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要吓死我了!”
“周凛,我以为你出事了,呜呜呜……”
“乖,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边说话,边用手轻轻拍我的后背安慰着。
等我平复下来,他捧起我的脸颊,直视我的眼睛。
“刚才你那副模样,我可以理解为,你很在乎我吗?”
我不想再纠结,毫不犹豫地点头。
“对,我在乎你,非常在乎。看不到你我会担心,会胡思乱想——”
“小画,我们在一起吧!”他的眼睛亮晶晶,里面有星星在闪烁。
“好。”
经历了刚才波澜起伏的情绪跌宕,我想,没有什么比珍惜当下更重要了。
我不想再考虑太多。
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肆意痛快一次。
和周凛在一起三个月后,我们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