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语,只用噙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父神有些烦躁了,怒道:“眠华,几千年了,你还要任性到几时?”
我透过水月镜看着这一切,心中只觉得悲哀。
母亲说得没错,男子在爱一个女子的时候,总是不惜说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话,才证明这份感情的忠贞不渝。
一旦他们不爱了,这个世道也有一万个道理为之辩护。
父神与她相爱时,说她纯真可敬,如今却成了任性妄为。
我转过身,长倾静静地睡在我身侧。
他的眉眼还如曾经一般,不染尘埃。
他睡得不安宁,梦里还呓语着我的名字:“照云,不要走。”
其实长倾对我很好,他和月兔也从来不算逾矩,进退有礼,更是从不留宿。
但是我是全天下最熟悉他的人,我看得出那些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情谊。
他会在月兔流泪伤身时皱起眉头,在她靠近他时唇角微动,在她的衣裙飘过他的身边时,怅然若失地伸出手。
我不明白,多年的夫妻之情,为什么比不过一面之缘,比不过昆仑山的风光,比不过儿女情缘,比不过不周山下的三日。
他和我父神,一个身体背叛,一个心神游离。
我和我的母亲,都不愿再等。
我笑着把他的手推开,我的侧影和水月镜中母亲的轮廓渐渐重合,我们说出了同一句话。
“无爱之地,何须久留?”
父神迎亲,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要到场。
我和母亲挽着手,穿着吉服坐在上首,看着我们的夫君迎娶别的女子。
九重天上看不惯我和母亲的仙子们纷纷说起了风凉话。
“眠华一个人间女子,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辜宁上神可是天族的战神,她妄想着能独占战神,却生出个灵根不全的女儿,丢尽了战神的脸!”
旁边的小仙笑道:“可不是吗?做了这么久鸳鸯成双的大梦,也该醒了吧。我看战神和落玉仙子,身世相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我看哪,帝君和月兔也很是般配呢,一个不染凡尘,一个天真可爱,实在是一桩佳话。”
昔日的羡慕如今成了百倍千倍的奚落和嘲笑。
我攥紧了手,母亲笑了笑,对我说道:“照云,随母亲去人间吧。我们找一个寻常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我看着长倾和月兔牵着手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一如我们当年一般,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父神和落玉仙子牵着他们的孩子,受着天后的训导,宛如一个美好的家庭。
天后赞许地笑道:“辜宁,九重天上的战神之位,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父神爽朗地拍了拍他和落玉仙子生下的孩子的头,“这小子,要成为战神还远着呢。所幸流着我和他母亲的血,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辛苦了落玉,同我在昆仑苦寒之地,清修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