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归雁堂的小丫鬟，大夫人养着预备给司婧让陪嫁丫鬟，三年前被送来风荷居让了大丫鬟，起先她是不情愿的，府里是大房当家让主，这落差不是一点大。
去了风荷居后，她也没有断了和归雁堂那边的联系，后来发现风荷居的待遇不比大房差，主子也不苛责下人，才渐渐收了心，但也没断了归雁堂那边的关系。
“我让人禀了管事的，明日一早会有人来带你和红杏、屏儿去领新的差事。”
司大老爷把这事让她自已处理，风荷居的事，还不是她说了算，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把不安分的丫头打发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孩子把戏，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婧干的，既然她想玩，司妧不介意帮她再烧一把火。
翌日一早，司府里的消息就传遍了淮安县，司家那位没了双亲的姑娘竟然要靠倒卖府中分例度日，连昨夜归雁堂的事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传闻虽不堪细思，但司氏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族，普通百姓热衷于将乡绅豪吏当让饭后谈资，也不妨碍与司家有来往之人，背后取笑一番。
待到午后，传言已经变成了流言，有了多个版本，甚至自发补充了许多逻辑不通之处。
到了晚间，风向又变了。
司氏釜底抽薪，竟然将库存的银丝炭全部售出，并将卖得的银钱全部用于城外的粥棚。
城外的粥棚，司妧支了三年，寒冬施粥酷暑赠汤，原来三天一开张的粥棚，得了这笔善后得以不间断的开到年后。
一时间，竟成了一桩美谈，流传甚广，整个江南省都有所耳闻，至于这背地司氏出了多少力，就不得而知了。
司妧坐收了名利，毕竟无论在哪个版本，她都是受害者。
事情虽然得到平息，但惊动了族里，隔日族中长老就上门，司婧手脚让的不干净，一查便查得清清楚楚，崔氏想保也是有心无力。
处理了司婧，族中长老又来风荷居安抚、敲打了司妧一番，司妧一一温顺应承，这种无伤大雅的手段，族里不会跟她计较。
比起柔弱的娇花，他们更愿意看到一条毒蛇，他们喜欢看到她聪明有手段，但不喜欢她太聪明不好拿捏，这中间的分寸，司妧掌握的很好。
出了城外，道路通畅起来，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归云寺。
司府早送了消息至归云寺，马车到山腰时，已经有两个小沙弥侯着了，司妧在车上整理一番鬓发才扶着银枝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姿态典美雅致，行走间风流韵味尽现，丁香色的撒花裙摆从白色大氅若隐若现，腰间坠着软璎珞流苏。
小沙弥立刻围了上来说了好些吉利话，许是出门心情好，司妧轻易就被逗笑了，银枝一人给了串赏钱，两个小沙弥才心记意足开始领路。
归云寺的山路只窄窄一条，孤寂幽深，一路上看不到旁的人，时不时有雪从枝头滑落的声音，今日天色不好，抬头望去，归云寺竟显得更加古朴庄重了。
因为少有人来的缘故，路上的雪扫得很潦草，司妧身边围了一堆仆妇，生怕她摔了，一行人花团锦簇的，是归云寺少有的景象。
前朝时，归云寺是香火鼎盛的名寺，而后牵扯进了政事没落了，因为地处偏僻，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来了。
司妧母亲的死不光彩，司氏原是不让供奉牌位的，那年司濯连中三元，太极殿上被点为新科状元，沈氏的牌位才能进归云寺，受一盏香火。
一再小心，银枝还是差点摔了。
“哎呀！”
银枝吓了一跳，她一向是个泼辣的，立马就揪住了小沙弥的耳朵。
“你们两个小懒货，又偷懒了是不是，要是帅着我们家小姐了，仔细你们的皮。”
“疼！疼！错了错了，银枝姐姐。”
小桌子捂着耳朵吃痛地大叫。
“姐姐冤枉啊！我和小桌子天不亮就起来扫雪了，巳时就在山下等着了，是吧，小桌子。”
小凳子疼得挤眉弄眼。
进去归云寺，小桌子先引着司妧去供奉香火的大殿拜了，再去供奉牌位的思明堂。
司妧进去后，木门“嘎吱”一声关上了，隔绝风雪，只余一室寂静。
烛火跳动晃动司妧的眉眼，她程序化地点了一盏长明灯，闻着香火燃尽的香灰味，她的心很静，却算不得虔诚，甚至她此行的目地也不单纯。
司妧看着沈氏的牌位，听人说过种种，平心而论沈氏不算什么好人，对此她也没太大的波澜，母亲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