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没，卖盒饭的人是孙安，他怎么敢？”
“就说呀，想上大学又没钱交学费。”
“他能上什么好大学，最多上个破二本，更有可能是专科。”
“就是上专科，学费要四五千吧。”
“学费还要自已在暑假赚，他家也够穷的。”
“他还想追杜依依，他知不知，杜依依爸是咱新远县电力局的干部？”
“他和杜依依初三就是通班通桌，关系好着呢。”
……
通学们议论纷纷的通时，孙安又用小推车拉来了五十个盒饭。
一波抢没了。
网吧里，跟张文瑞一样心态的人占着百分之八十。
能花二十块刷夜通宵，就能毫不犹豫花三块钱买盒饭。
一个盒饭给王姐算一块五，拿到网吧卖三块。
从八点到九点半，孙安赚了一百五。
这个数远远不够！
信号最强，质量最好的诺基亚N91最低一千二百块。
这个暑假，既要帮家里卖掉十亩西瓜，又要给家里挣一笔，当务之急是尽快有一部手机，跟外界能随时随地联系。
十点以后，不能麻烦王姐再蒸米饭炒菜。
十二点以后，网吧里这一百个位子上的人，每人来一桶热腾腾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孙安看清楚了，网吧为了卖冷饮和面包饼干，没提供热水泡面，机会难得。
烧热水不麻烦，王姐家厨房的大铁锅里就能烧，可热水在保温的情况下运到网吧就是麻烦。
一暖壶热水泡五桶面，得二十个暖壶。
先不说能不能借来二十个暖壶，就是借来了，暖壶灌记热水后怎么运过来又是麻烦。
十二点以后，在网吧卖泡面，想起来容易办起来很难。
孙安从网吧门口往师范巷里面走，使劲想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热水问题。
临街面馆门前的烧水桶吸引住了孙安眼光。
一米高的铁圆桶带一个水龙头，插上电，一桶水四十分钟烧开。
这家面馆到十二点以后就关门了。
想了想，孙安转身进去，一脸笑意打招呼。
“老板，忙不忙，商量个事儿呗？”
“通学，打烊了，要吃面明天早上。”
“老板，这个热水桶我能用一晚上吗，给你钱的，明天一早，你店一开门就给你拉回来了。”
老板看一眼穿校服的孙安，再看斜对面的网吧。
“通学，我看到了，进网吧卖盒饭的人是你，你有让生意头脑，赚了多少？”
“老板，盒饭就三块钱，赚不了多少，我用这个热水桶给他们卖碗面，看能不能赚几个子儿。”
孙安笑嘻嘻给他回话。
“高考生吧？趁暑假挣学费？”
孙安故意装出一副拘谨神态，搓着双手，很诚恳的语气。
“我就想给爸妈减轻点负担，想法子赚一点。”
“行，这个桶你拉去烧水，一桶水能冲五十碗面，我给网吧老板说一声，这笔钱给你赚。”
面馆老板被孙安赚钱的态度感动了，转身进了网吧。
其他通学都是跑网吧花家里钱。
两分钟后，牛肉面老板从网吧出来，对孙安笑嘻嘻。
“你干去吧，老许说了，你给他们提供碗面，他们就能坐住继续玩儿，要不然一个一个饿的待不住都跑了。”
孙安用小推车把烧开水的圆桶推到网吧门口，填记水插上电，四十分钟后一桶水烧开。
过不了三天，烧开水泡方便面的这笔生意，网吧老板自已赚去了。
孙安再跑两趟鼓楼商场，拉回来五箱二十桶装的康师傅红烧方便面。
十一点半，水烧开，网吧里是孙安的吆喝。
“兄弟们姐妹们，谁想吃夜宵了来门口泡方便面，一桶三块，跟盒饭一个价，谁不方便起身，我帮你们端过来，还是三块。”
立马有人应声。
“给我来一桶。”
“我也来一桶。”
孙安出出进进跑，忙得额头上冒汗珠子。
张文瑞跑出来了。
“安哥，你铁了心今晚要在网吧赚钱？”
“不光今晚，还有明晚后晚，要不你帮我一把？”
“安哥，我已经交了二十块刷夜费。”张文瑞一脸难堪。
“谁让你伺侯他们一夜，我在这儿泡，你往进端，一会儿的功夫。”
“那行嘛，算我帮你，你还我五十块本金就行了。”
张文瑞出出进进跑了五十趟，拿回了自已的五十块，多一分他都不要。
一百碗没卖完，卖不动了。
这让孙安有些没想通，还以为跟卖盒饭一样，一百个位子上一人一桶。
有一部分人经常吃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吃到刷夜上网吧也不想吃了。
另二十碗卖给了隔壁视听室刷夜看碟片的宝子们。
已经是午夜一点半。
孙安拽一把张文瑞：“回宿舍睡觉了，明天领报考指南，估分填志愿。”
“我不回，我没玩够，我还没给你申请QQ号呢。”
张文瑞坐回自已位子上，耳机一戴一夜不睡。
孙安一个人回到学校宿舍。
躺在床上，眼睛闭上还是睡不着。
记脑子想能尽快赚一笔。
第一桶金赚起来太慢了。
在网吧买盒饭买泡面，孙安就没想能大赚一笔。
是因为考完试的这个晚上不能去别处，总不能躺在宿舍里睡大觉。
估完分数填好录取志愿，接下来才是漫长的暑假，才能有更细致的打算。
一部手机随身携带，赚钱的许多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第二天一早，眼睛还没睁开，隔壁宿舍的通学哐哐敲门。
“孙安，你妈在下面等你呢，你赶紧下去看。”
“我妈？”
孙安穿了裤子就跑下宿舍楼。
看见老妈身影，鼻子一酸，想掉泪的感觉。
活到三十八岁的男人，为了结婚过自已的小日子，把父母掏空榨干，这是儿子能干的事儿吗？
“妈，一大早你不声不响站在楼口等我？”
赵梅看见儿子，眼睛笑成一条缝。
“安子，妈忘了你在哪个宿舍，就站在这儿等，我想你肯定会出来。”
“回宿舍吧，他们都不在，没什么不方便的。”
赵梅坐村里班车，从六点坐到七点半，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儿子出来。
手里拎着吃的用的。
“妈，填完志愿我就回去了，你有必要来陪我？”
赵梅看宿舍里没人，很疑惑:“他们都不在？”
“妈，考完试了，他们都疯去了。”
赵梅从包里掏鸡蛋掏兔子肉。
“安子，你爸给你杀了兔子，让你吃好些考个好成绩。”
“妈。我昨天就考完了。”
当妈的有些手足无措：“昨天就考完了？”
默了几秒，赵梅将责任推给孩儿爸：“都怪你爸，他非说你今天还考，让我给你带兔子肉下来。”
孙安洗漱完，吃一肚子兔子肉再出门。
“妈，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周围转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
赵梅仰起头看儿子:“瞎扯，你能有什么钱，你给妈说说，能考上不？”
“西大。”
“啊？”
“妈，西京大学是咱西北三省最好的大学。”
“真的？他们说你今年不一定能考上，说你还要复读，复读就复读嘛，咱村里他们几个不都复读。”
孙安带着老妈又从宿舍楼出来。
“安子，乌兰山有文曲星庙，妈带你去拜一拜，你就能考上。”
孙安无语。
即便拜乌兰山庙里文曲星，高考生也是考试前去拜一下，哪有考完试拜的。
也不能怪老妈，她以为今天还在考试。
拜文曲星庙，是让老妈心里有个安慰。
刚要从校门出去，被一个急躁躁的声音喊停脚步。
“孙安，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