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棉里藏刀。
宋汐自然知道宋沅的目的，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冷眼扫了扫宋沅，不紧不慢说道：“让人不要太贪心，不论何种原因，舅母冲撞辱骂王爷是事实，本该死罪连坐家人，要她一双眼，已经是轻的了。她是我的舅母，可不是王爷的舅母，怎么的，王爷还要为她尽孝道不成？”
“若不是因为她是我的舅母，我才不求王爷网开一面，该死的死，该为奴为婢的为奴为婢，我何必腆着脸求情？！”
“再说，王爷英明，自有决断，哪是我三言两语所能左右的？！”
换言之，她人微言轻，卢氏是死是活，都是俞王的决定，关她屁事！
其实按常理来说，萧衍根本就不可能按照她的意思，宋汐在此之前从未跟他有过交集，只是偶尔在宴会上时，远远见过几次。
因此，她说都是俞王的决定，并不是推卸，而是，她确是这般认为。
萧衍低头看着她，勾唇，倏尔开口道：“言之有理，宋大小姐的话深得我心！”
他人比宋汐高出半个头，宋汐微仰着头看他，明明是笑着的，可这笑让她心生不妙。
“本王向来仁慈，那就……”萧衍轻轻打了个手势：“……废她一双眼睛！”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卢氏发出惨叫，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鲜血顺着指间的缝隙流淌而出。
萧衍边上的侍卫莫语，面无表情擦去剑尖的血迹，收剑入鞘。
苏叶就挨着莫语站着，有一滴血不知怎么的就溅在她的手背上，瞬间面色惨白，两腿发软。
杀人如麻啊！
纪舒月和宋沅的脸色十分难看，确切说是面如土色。
纪原更不用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全身被汗水湿透，如一摊烂泥般坐在地上。方才的剑若是再向前一点，就能抹上他的脖子。
宋汐眼底的震惊痛快之色，稍显即逝，随即浮在面上的是悲伤担忧的神情。
然而，这一切根本没能逃过萧衍的眼睛，眼尾微微一挑。
纪舒月毕竟是镇南侯府的主母，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从惊恐中反应过来。
她让下人将卢氏抬下去治伤，然后躬身问道：“不知俞王和张大人到镇南侯府，所为何事？”
萧衍只看了她一眼，却没回答，只转头看着宋汐：“到了镇南侯府这般久，实在口干舌燥，两腿发酸，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和张大人的。”
宋汐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俞王在拱火！
不管是之前问她的意见，还是现在对纪舒月的不搭理。
此刻不是揣测他意图的时侯，反正管他是黑猫白猫，今日能抓着老鼠，他就是好猫。
宋汐淡笑，恭敬地领着一行人往花厅走去。
……
花厅内。
萧衍坐在上首位置，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茶，是上好的紫笋，似乎颇对他的胃口，眉眼惬意。
纪舒月坐在下首，脸色十分难看，她道：“汐儿，你真是胡闹！你摔伤本就是意外，怎么还去敲登闻鼓，麻烦张大人和王爷亲自跑一趟？”
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允许，她定会好好教训宋汐一顿。
这两日，真是越发放肆，行事鲁莽无状，她岂能容得下。
“我害怕！”
宋汐垂眸道：“昨夜婉儿表妹口口声声说要杀我，我想我从马凳上摔下，肯定不是意外。原本是应该是母亲为我让主，查明真相的。”
“可您是婉儿的亲姑母，毕竟是血亲，我也不想母亲因我左右为难。我苦思冥想一夜，觉得还是报官妥当。”
“张大人为官清廉，办案公正。是不是故意谋害，又是否受谁指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那是喝醉了，胡言乱语的，怎可当真？”
纪清婉磕伤额头本就气愤，又听得卢氏瞎了，更是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如今宋汐还想把唆使之事往自已身上推，立刻就指着宋汐大骂。
“你发什么疯，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你这个歹毒的小贱人，还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亏我平日把你当亲姐姐，你竟在背后给我递刀子！”
宋汐没有说话，她懒得多费口舌。
宋沅站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婉儿，别动怒，姐姐或许是因为昨日母亲杖责紫苏的缘故，才迁怒于我们的。”
纪舒月的目光在萧衍和张寅身上看了一会儿，明白这两人既然来到侯府，断没有不审问探查一番的道理。
她突然咳嗽好几声，想用茶水压，可怎么也压不住。
身后的吴嬷嬷赶忙过来帮她拍背顺气，纪舒月趁机朝她递了个眼色。
吴嬷嬷立马着急忙慌道：“夫人，都怪我，我现在就去将药取来，你先忍忍！”
说完，便小跑着夺门而出。
见她出去，张寅放下茶盏，道：“我既接了宋大小姐的案子，自然要审问一番。镇南侯如今驻守南疆，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若有人真的胆敢谋害他的女儿，我定然严惩不贷。”
“去，把车夫和马凳寻来。”他说完，厅外侯着的两个衙役立马领命。
一刻钟后。
吴嬷嬷前脚刚进来，衙役便押着李大提着和布包进来。
李大进屋，立马跪在地上，一味地喊冤枉。
张寅对他的喊冤充耳不闻，只静静查看布包内的证物。
碎成四块的马凳，以及一把从李大屋内搜出的匕首。
查看完，他朝萧衍点点头，然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向跪坐在地的李大。
“大胆，马凳的断口齐整，分明就是你用匕首在底部划开。匕首上的钝口和划痕与马凳上的吻合，还不认罪？”
李大泪眼模糊：“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
“你可知，奴仆意图谋害主子，是死罪。你快说，何人逼你的？”张寅问道。
纪舒月看了眼吴嬷嬷，见她朝自已点了点头，也附和着问道：“李大，你快说到底是谁逼你害汐儿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自问待你们一家不薄，你竟然恩将仇报！”
李大闻言心中有些惊慌，片刻后，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擦去脸上的泪珠，突然恶狠狠地指向宋汐：“是大小姐指使我让的，是她逼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