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
保安大叔哆哆嗦嗦的问。
苏念轻声答：“丧尸。”
仿佛是在应和女人，她叫声刚落下，哗啦啦的雨声中，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挺像交响乐的，末日世界的悲惨序章。
苏念突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地上的丧尸变异完成，猛地扑到窗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念被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和血盆大口吓到，一时间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看见人类离这么近，丧尸拍得更加用力，玻璃窗被拍得啪啪作响。保安大叔被吓得一抖一抖的，用力把苏念拽倒在地，自已也连滚带爬挤到办公桌下面。
“快躲起来，别让她看见你！”
苏念这才找回自已的身L，看办公桌下再挤不下另一个人，只好摸到门后蜷成一团，防止自已暴露在丧尸的视线中。
“这玻璃不会被它拍烂吧！”
她小声的问。
保安大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应该不，不会的吧！这是高档小区，哪怕是门卫室，玻璃质量应、应该有保障。”
幸运的是，高档小区的玻璃质量确实经住了考验。在两人的提心吊胆中，丧尸拍窗子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彻底消失。
苏念抱着膝盖蹲在门后，等动静消失了很久，才终于有勇气撑起身L，小心翼翼探头看向窗子。
丧尸已经离开了，但玻璃窗上有大量重叠的血手印，这些血还没凝固，在玻璃上缓慢流下来，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说实话，挺吓人的，但苏念松了口气，她往窗子的方向挪了两步，透过暗红的玻璃和大雨，看到刚才那个丧尸在小区漫无目的的游走，远离了门卫室。
“怎么样了？那个怪、怪物走了吗？”
保安大叔不知道什么叫丧尸，但只要看到丧尸异变的过程，他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该明白那个东西已经称不上人了，回想起那双红色的眼睛，保安大叔又打了个寒战。
苏念露出半边脸，盯着丧尸离开的背影，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个不注意它又返回来，声音也尽可能放轻。
“好消息，它离开了。坏消息，玻璃出现了裂纹，可能承受不住第二次攻击。大叔，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
保安大叔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
“大叔，有什么东西可以堵住窗吗？”
保安大叔看苏念一个年轻姑娘都比他冷静，内心有些羞愧，连忙强迫自已也镇定下来，爬出桌底，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转回了办公桌。
他凑到苏念身边，小声道：“门卫室太小了，放不下太多东西，我们只能试试把办公桌竖起来，挡住窗子。帘子后头有一张值夜班休息用的单人床，把桌子竖起来后，再把床搬出来抵住。”
说干就干，苏念跟保安大叔对视一眼，一人占据办公桌的一头，蹲下来，轻手轻脚的开始拿下桌上的笔记本、热水壶等东西。
然后两人合力，像保安大叔说的那样，把桌子竖起来堵住玻璃窗，床搬出来抵住，再把门卫室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床上靠窗的那面，增加重量。
怕把丧尸引来，两人全程都小心翼翼的，幸好外面的雨隔绝了一些声音，一些细微的动静被雨声盖了过去。
等简陋的防御措施布置好，苏念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和保安大叔各自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热水，但显然谁也没心思去喝。
苏念一只手拿着纸杯，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一根坐着的木凳脚，哪怕现在坐在还算安全的空间里，她也只有靠着这个勉强能当武器的木凳，才能获得一两分安全感。
保安大叔瞅了她两眼，忍不住问道：“小苏，那个、那种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看上去还是人，是得了什么疯病吗？”
刚才忙活的时侯他也有在留意外面的动静，自然看到了怪物不止一个，小区里、街道上，竟然到处都是，追着人嗷嗷叫，扑到人就上去咬，太凶残了！那些人被咬的时侯发出的惨叫声，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里渗得慌。
“叔，那是丧尸。”
苏念纠正，“它们已经不是人了，没有痛觉、知觉，完全变成了另一个物种，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人，所以见人就咬，被咬的人大概率会变得跟它们一样。”
保安大叔抖了一下，杯里的热水洒出来一半，手都被烫红了也浑然不觉。
“那政府呢？政府会来救我们的吧？”
苏念不忍心告诉他，都世界末日了，以后哪还会有什么政府，每个人都只能凭借自已挣扎着活下去。
她别开眼，含含糊糊的说：“坚持等到军队来救我们吧！”
听到这话，原本迷茫恐慌的保安大叔顿时跟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似的，“也是，国家和军队不会抛下我们老百姓不管的！小苏啊，你是大学生，脑子聪明，你说这些怪、丧尸怎么来的啊！”
“可能是这场雨。”
她把在那把白伞上的发现说了，“雨里面可能含有某种病毒，沾到雨水的人就会感染变异。对了，叔，你之前要出去扶人的时侯没淋到雨吧？”
保安大叔连忙摇头，“肯定没有！我就踏出去一步，雨都被塑瓦棚挡住了。小苏你呢？我记得你跑进来那会儿正好雨落下来了！”
“我是先进的门卫室，下一秒再下的雨，运气好躲过了，要不然我现在已经跟它们一样变异了！”
说起这个，苏念就是深深的庆幸和后怕，要是再晚一步，后果她根本不敢想。还有雨衣那次，她差点儿就穿着雨衣出去了，还是小叔的话救了她。
“对了！我得跟小叔报个平安。”
苏念倒是不担心小叔的安全，毕竟小叔还知道提醒她，想必早就有所准备，她给小叔发了条消息，小叔那边果然也很快回过来。
“叔，你的家人呢？你不联系他们呢？”
保安大叔有几分庆幸，“我们家就我一个在江城打工，他们在乡下呢！这场雨下不到他们那里去！”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苏念则打开了其余软件，浏览器、短视频、公共论坛，几乎所有的社交网站都被江城血淋淋的视频屠版，“江城”、“丧尸”相关的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极醒目的“爆”字。苏念略过这些图片和视频，惊讶的发现丧尸竟然只在江城出现，其余地方哪怕在网上吵翻天了，生活还是正常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世界末日，而是独属于江城的末日吗？
旁边保安大叔开心的声音传来，“我就说嘛，他们那边没下雨，一点儿事都没有！这次真是吓坏我了，等到这次事情一了，我就不干了，回去跟家人团聚！”
苏念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点击刷新，一个最新视频跳了出来，是一个官号发的，她调低音量，点进去，视频里的老领导神情凝重沉痛，对着全L江城人喊话，表示惋惜和鼓励，他们已经召集最近的军队，请江城人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待救援。
全副武装的军人列队，组成军绿色的洪流，涌入飞机。
最后，飞机冲上蓝天。
苏念说不清是个怎样的心情，她退出视频，下意识的瞟了眼左上角的时间，18:04。
距离变故发生才不到一个小时。
苏念又是难受又是高兴，最后还是高兴占了上风，扬起笑容刚准备跟保安大叔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到保安大叔突然倒下。
“叔，你……”
苏念的话被堵到嗓子眼，她眼看保安大叔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熟悉的黑色血管爬上了脖颈、下巴，最后是脸。
一瞬间苏念浑身冰凉。
接下来的事苏念有些记不清了。她回神的时侯手里拎着木凳子，刚才还笑着说要回去跟家人团聚的保安大叔，现在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L，一大滩血流在地上。
“呕！”
苏念跟触电一样急忙甩开木凳子，胃里剧烈的收缩抽搐，喉咙也痉挛不止。
苏念呕了很久很久，最后酸水都呕出来，才脱力的瘫软在地，咬住手臂，将声声嘶吼痛哭堵回嗓子眼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彻底黑下去，苏念拿出手机，拨通小叔的电话。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她现在的模样。
双眼通红，面无表情。
呼吸声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苏念沉默的攥紧手机。
迟迟没等到苏念说话，小叔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小叔，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