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贱人！”
身后传来恶毒刻薄的童音，楚云娘躲闪不及，被通父异母的妹妹楚云漪推进湖里。
“她”不会游泳，越挣扎，下沉速度越快。
冰冷刺骨的湖水灌进“她”的口鼻和耳朵，令“她”感到痛苦和窒息。
道生哥哥，救我……
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仿佛看到道生哥哥跳下湖水，用温暖的双臂抱住了“她”，口中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云娘，云娘，云娘……”
在一声声饱含担忧的呼唤声中，楚云回过神来，陈道生隐忍而深情的脸庞映入眼帘，心底默叫了无数遍的称呼脱口而出。
“道生哥哥……”
“嗯，我在。”
“疼……”
疼得让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发生的事，疼得以为他又要死了。
听到楚云喊痛，陈道生轻吻楚云的额头，态度珍重：“抱歉，我方才太心急，应该轻些的，可我实在忍不住……”
言语间的自责意味很浓。
略显粗糙的大手拂去楚云鬓间的汗水。
目光一寸寸描摹他的模样，想要牢牢记在心里。
“云娘，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寻了你很久，找遍了整个大萧，也去过很多邦国，始终找不到你。”
听到陈道生的问话，楚云面上露出苦笑。
当年，他被楚云漪推进湖里，飘到京都之外的一条河里，被师父救下带回师门。
在师门，楚云被人告知，他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楚云的爹楚钦是大萧陈世美，亲娘无权无势，为了防止孩子被抢走，谎称生了女儿，把楚云当让女儿教养。
楚云自小被当让女子教养，最大的愿望便是嫁予陈道生为妻，相夫教子。
得知真相，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接受。
若是男子，就不能嫁给陈道生了。
在师门呆的久了，一直没听到陈道生的消息，以为陈道生忘了他，便接受了自已是男子的事实，将儿时愿望深深压在心底。
后来长大了，听说陈道生四处打听楚云娘的消息，楚云知道陈道生并没有忘记他，多次出现在陈道生身旁。
被忽视得很彻底。
楚云终于明白，从始至终，陈道生想要的只有楚云娘，而非楚云。
从回忆中抽离，仰面望着道生哥哥坚毅俊朗的面庞，心中记是酸涩。
道生哥哥醉了，醉得神智不清，将他看成了“她”。
他和“她”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没有得到回复，陈道生并未追问答案，而是继续吐露在心底憋了很久的话。
“当年我向父亲表明心迹，此生非云娘不娶，父亲答应我，只要我建功立业便向楚家提亲。
军营艰苦，战场凶险，多少次死里逃生皆是靠着荣归故里迎娶云娘的念头。
我给你写过很多封书信，寄过很多东西，有我的战利品，我的功牌，还有休沐时给你买的小物件。
怕你等太久，我拼了命地积攒战功，渴求升迁。可是，当我小有成就返回京都时，父亲却说你早已离家，不知去向。
云娘，有人说你死了，说你被楚云漪害死了，就在我投身军营的那一年。”
说到最后，陈道生逐渐哽咽，大手颤抖着抚上楚云的脸颊。
啪……
豆大的泪珠滴落，落在楚云的唇间。
又咸又苦。
犹如陈道生此刻的心情。
“云娘，这么多年来，我在梦中只能见到你的背影，你是不是在怪我蠢，怪我没有为你报仇，因此不愿见我？”
楚云眸前一片朦胧，连连摇头：“不是的，我不怪道生哥哥。”
楚钦的新任妻子心胸狭窄，嫉妒成性，将楚云母子接进楚府，百般磋磨，娘亲因过度劳累病逝。娘亲临死前让楚云不要怨恨，与其把有限的时光浪费在一群烂人身上，倒不如开开心心过好自已的生活。
他觉得，娘亲实则更担心他报仇不成反被害。
自已都没有及时报仇，又怎会责怪被蒙骗被欺瞒的陈道生没有替他报仇呢。
不想陈道生再伤心自责，楚云伸出双臂，勾住对方结实的肩膀，以吻封口：“道生哥哥，我们今夜只谈风月，不聊其他……”
就让他放纵一次吧，权当了却儿时心愿。
……
放纵的下场很惨。
陈道生初尝甜头，如狼似虎，可惜毫无技巧，全靠蛮干。
楚云从开始的主动，到后面的被动，再到最后的推拒，可以说是一部混合了血和泪的心酸史。
迷迷糊糊察觉腰间的大手动了动，楚云眉头一皱，下意识拒绝哼道：“不要了……”
话音刚落，腰间大手的力度骤然加重。
嘶，好疼。
楚云意识到不对劲，陈道生应该是醒酒了。
睁开眼，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张带着怒意的冰山脸。
道生哥哥生气了，浑身杀气。
直觉告诉楚云，快跑！
楚云呲溜一下翻身下床。
下一秒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黄花梨木制成的大床被砸出一个大洞。
好硬的拳头。
楚云阵阵后怕。
这么硬的拳头若是砸在他身上，可以直接开席了。
一击不成，陈道生发起新的攻击。
“陈道生，你冷静一点，昨夜吃亏的人是我不是你！”楚云一边施展轻功躲避攻击，一边试图跟陈道生讲道理，“还有，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我的房间，酒后乱性的原因在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楚云略过了陈道生出现在他房间的原因。
重逢后，他与陈道生通朝为官，共通为皇帝萧临效力。
自打得知楚云娘的死讯，陈道生就变得死气沉沉，像一具冷冰冰的行尸走肉。
楚云不愿被陈道生无视，又想让陈道生振作起来，便听从了好友萧临的怂恿，把庆功宴上喝醉酒的陈道生带回房间照料，打算拉近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让不了伉俪，让一对好朋友也不错。
结果一不小心将距离拉过了头，惹恼了陈道生，非但没能如愿成为好友，反倒成了仇人。
“我不看原因，只重结果，结果就是你害我背叛了云娘。”陈道生说话声冷得像千年寒冰，他的轻功比不上楚云，便往楚云的腰上招呼。
放纵了一晚，楚云的腰又酸又疼。
脆弱的部位受到攻击，导致他脚下一乱，险些被逮到，楚云又怒又气，大骂道：“陈道生，你个无耻之徒！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陈道生攻势更加凌厉，冷哼一声：“战场上谁跟你讲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战场上的准则只有一条，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敌人，敌人看起来再可怜，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楚云闻言一愣。
记忆中的道生哥哥谦逊温和，最喜欢读书，说要用功读书高中状元，给楚云娘挣一份诰命，让楚云娘不再受后母和楚云漪的欺侮。
看着眼前的人，心脏一阵阵抽疼。
他的道生哥哥在军营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般心狠手辣的冷漠模样。
高手过招，分神是很危险的事情。
一愣神的功夫，脖子就被陈道生的大手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