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如此,轻飘飘撂下几句话,全然不顾温颂清要为此付出多少精力。
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和孟家父子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温颂清转身进了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彻底搬去研究所宿舍,中途却不慎碰掉一本红色笔记。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孟廷修这些年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辈子直到暮年他都保存如新。
温颂清没有看别人隐私的习惯,连忙弯腰去捡时指尖生生顿住。
只因上面的字迹笔力苍劲,写着:
“为了给足够留下一级航天人才,我决定和温颂清结婚了。”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小叶同志,我不能等你了。”
落款时间,恰好是她和孟廷修领证当日。
“嗒——”
眼泪无声砸在纸上,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温颂清的视线。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一辈子都活在虚伪的爱和生活里。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孟廷修,他要这样欺骗她?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
温颂清连忙擦掉眼泪,将笔记放回原位。
温停看到温颂清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受:“阿妈,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人都很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温颂清垂着眸:“很快。”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证件和结婚证,又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好。
能用的带走,不能用的全部拿到大院专门捐衣服的地方捐掉。
好不容易弄清楚,准备回研究院时。
孟景书抱着膝盖蹲在门外,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阿妈……”
轻轻地两个字,却深深刺痛着温颂清。
可惜她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现在她看着孟景书,就仿佛看见上辈子,他长大成人后,在她头七未过的时候管叶锦叫妈。
温颂清深吸气,严肃告诉他:“是你自己嫌弃我给你丢人。”
“孟景书,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不能仗着我是你妈,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然后转头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现在要回研究所,我会叫叶锦来照顾你。”
说完,温颂清牵着温停要走。
孟景书甚至没来得及哭闹撒娇,就看见温颂清带着温停离开的背影。
他急切地追上去,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妈——”他哭着嘶喊,视线紧紧盯着温颂清离开的背影。
温颂清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回头。
她给了秀姨钱和票,托她照顾好孟景书,又去通知了一趟叶锦,才回到研究院。
第二天一早。
温颂清将手中实验放了放,重新拟了一份离婚报告交给组织,却被告知:“离婚报告要孟团长签字才行。”
孟廷修有任务,她只好将离婚的事情先搁置,专心研究。
未料忙到天黑时,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里头传来孟景书紧张焦急的哭腔:“阿妈你快回来,爸爸受伤进了医院,我害怕……”
温颂清本来不想管,但想起离婚报告要孟廷修签字,还是放下实验,去了军区医院。
路上,她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特别是非典时期,孟廷修不慎感染,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当时红着眼跑断腿找遍北京的医院,才为他求来救命的药品。
孟廷修恢复过来后,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了泪。
他声音颤抖,手也在抖:“颂清,跟着我,苦了你了……”
那时,孟廷修或许是真的动容过。
可熬过来后,他们又变得相敬如宾。
温颂清劳累太过,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临终,也没能见到孟廷修来送她……
心乱如麻间,医院到了。
温颂清寻找病房时,远远就看见孟景书小小一个蹲在走廊,见到她那刻眼中一亮,又慌忙在她背后寻找温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