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为鱼 > 10
10当晚,林穆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扔进御书房。
“将军,此人就是那日在宫里巡视的太监,他曾意外经过坤宁宫,看到了一些东西。
”季宴冷冷抬眼,见过他杀人的小太监霎时冷汗淋漓,连连磕头。
“将军饶命,奴才只……看到前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和一个没见过的女子抬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从坤宁宫侧门走了……奴才看那女子的衣裳,像是将军府的侍女。
”季宴皱眉:“她们抬的什么?”“这……奴才没有看清……”小太监颤抖着说,“但奴才见过被锦褥裹着抬进养心殿的娘娘,奴才瞅着那形状……像是个人……”“砰——”季宴猛地摔了面前的玉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穆一个手刀劈晕了小太监,叫外面的人将人拖了出去。
他神情凝重道:“将军是怀疑……夫人已经……”“她露了太多马脚。
”季宴目露讽刺,“但夫人还要继续找,去查查皇后母家,是否有和长乐公主容貌相似的女子,再去找宫里近三年新进的女子画像。
”不得不说,季宴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
知道当年母后生了双生女的,除了她的贴身嬷嬷和连翘,其他的都已经被暗中处理掉了,任他如何聪明,都很难第一时间考虑到。
林穆领了命,忍不住问:“属属下多言,将军为何不抓住前皇后和那个冒牌货?她们肯定知道夫人的下落。
”“正是因为她们知道,才不能轻易打草惊蛇,万一逼急了她们狗急跳墙,恐伤了夫人。
”季宴抚摸着我送他的那个荷包,我这才发现,那几个地方正好是针脚松了的位置。
在没有见面的那些日子,他经常拿着这个荷包……挂念我吗?林穆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退下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季宴心里也明白。
既然有一个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出来冒充我,而不怕被人揭穿。
那我极大可能……已经不在了。
季宴一言不发地解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熟悉的物件。
是我给他求的那枚护身符。
我眼睛一酸,双手捂住了嘴。
他将护身符抵在额前,疲惫地合上了眼。
我用越来越透明的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静静陪了他一夜。
11兴许是识破了孟月柔的身份,这几日季宴连见她一面都懒得见,只在御书房召见林穆。
而他带来的那些消息,总会让季宴脸色更加阴沉。
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些迂腐的老臣终于妥协,众臣请愿推举季宴为帝。
登基典礼先行,封后典礼后办。
封后的圣旨传到坤宁宫时,孟月柔激动地转了好几圈。
她眼泪汪汪地拉住母后的手:“我还以为季宴忘了我,母后你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母后拿手帕为她轻轻拭去泪水,温柔道:“如今我的柔儿也算苦尽甘来了,你万万记住,季将军现在是帝王,你不可对他耍性子,稍后我让御医来给你瞧瞧身子,调理调理,早日怀上孩子才是要紧事。
”孟月柔娇羞地垂下头。
一旁的皇兄似笑非笑:“妹妹可是飞黄腾达了,现在朝臣都在说季宴将你捧在手心,当个珍宝似的,日后可别忘了兄长啊。
”他今早被封了承恩侯,堂堂太子被一撸到底,还得了个这么屈辱的封号,心里自然有气。
孟月柔叉起腰来想和他争论,母后见她娇蛮的模样颇为头疼,找了个由头将皇兄打发走了。
“你说你这样子,和永安那副唯唯诺诺的劲哪有半点相像,恐怕有心人一看就露馅了。
”母后苦口婆心地提点她,余光看到贴身嬷嬷将御医领了进来,才堪堪住口。
御医恭恭敬敬地将手帕搭在孟月柔腕上,仔细号起了脉。
半晌,年过半百的御医满脸喜色,连声道:“恭喜夫人,您有身孕了!”母后和孟月柔脸色大变,孟月柔左看右看,双目迷茫。
母后厉声诘问:“多久了?”“回娘娘,不到一个月。
”御医拱手道。
“知道了,姜嬷嬷,送御医回去。
”母后神情晦涩难辨,在御医转身时冲嬷嬷比划了一个手势。
孟月柔飞快地转着眼珠,将母后的动作拦了下来。
御医出殿后,母后焦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此事一旦让季宴知道……”“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不就成功了吗?”孟月柔笑笑,眼里闪过算计,“算着日子,这是我和面首的孩子,但季宴不知道,他不久前才和孟为鱼同房过,只要御医说了我有孕,那这个孩子就是季宴的嫡长子!”她语气坚定,我大惊,孟月柔果真是个疯子,为了稳住地位竟然如此大胆。
母后一开始极力反对,但见孟月柔如此坚决,又亲眼见了那日季宴并无疑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12“你说,夫人有孕了?”御书房内,季宴目光如炬,看得御医冷汗直冒。
“是……是,夫人已有不到一个月的身孕了。
”御医心里直犯嘀咕,似乎不明白心爱的女人有孕,新皇怎么是如此反应。
喝退御医后,林穆面色古怪地看向季宴:“这个冒牌货当真如此荒唐?”季宴手指敲击着桌案,神色辨不出喜怒:“派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林穆郁结:“说来真是怪了,属下让人把前皇后近三年来接触的女子都查了个遍,名单画像都在这了,别说相似成这个样子,连五成相像的都寻不出来。
”季宴仔细翻看着众多画像,扣上最后一张时,他抬眼看向林穆:“永安公主的画像不在这里。
”林穆一愣,解释道:“这永安公主养在前皇后身边,出门都戴着面纱,属下实在没在宫里找到她的画像……”季宴的脸色越发阴沉,等林穆说完,他沉声问:“永安公主,年方几何?”“好像与长乐公主同岁,今年……恰好双十。
”季宴眸中突然迸出剧烈的悲戚,一双手都在颤抖,胸口一阵起伏,竟然“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陛下,保重龙体!”林穆吓了一大跳,立刻扶住快要虚脱的季宴。
季宴的脸色甚至称得上灰白,我焦急地在空中喊着:“快叫御医来看看啊!”可他打断了准备喊人的林穆,整个人阴沉得可怕:“是她。
”没了陈年的证据,可他仍然从这些蹊跷的巧合中,找出了我的身份。
“您说夫人……即便如此,现在知道真相的人恐怕都被前皇后灭口了。
”林穆皱了皱眉。
“皇家的秘辛永远捂不住。
”季宴冷笑一声,“他们都想抹去她存在的痕迹,朕怎能让他们如愿。
”我看得眼睛一涩。
原来我这二十年人生,也是得到过真心的,可惜知道的太晚啦。
我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
之前还能随处飘,现在却只能围绕在季宴身边。
我知道,我快要真的死去了。
13封后典礼定在礼部算出的黄道吉日。
前一日,孟月柔激动地围着凤袍转了一圈又一圈,频频去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像是爱惜到了极致。
连翘的通报声传来时,她还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季宴回不过神。
孟月柔屏退了所有宫女,拉过季宴的手温柔地贴在腹部:“夫君你快看,这里已经有我们的骨肉。
”季宴似笑非笑,看向她肚子的眼神露着不加掩饰的憎恶。
他侧头看向被孟月柔细心打理过的凤袍,在孟月柔期许的目光下剑光一闪,一剑将凤袍挑了下来,繁重的服饰一声闷响,坠到了地上。
“夫……陛下,你……”孟月柔有些莫名。
季宴长剑搭上她的肩头,冷笑道:“朕只问你一次,宫变那日,从你母后宫中运出的那具尸首,究竟是谁?”孟月柔眼睛瞬间瞪大,她支吾了片刻,身子一软跪到地上:“臣妾不敢欺瞒陛下,那是……臣妾的胞妹永安公主。
”她余光瞟着季宴,见对方没有动作,微微松了口气,含泪道:“永安和臣妾容貌相似,又自幼骄纵,连母后都偏疼她,臣妾是怕她与臣妾抢陛下,才出此下策,将她……混进了自裁的公主里。
”她哭得声泪俱下:“可臣妾也只是太在意陛下了,求陛下看到臣妾已有身孕的份上,宽恕臣妾这一次吧!”我不知道她的脸皮怎么如此之厚,都这个时候了仍满口说辞。
季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长剑回鞘。
孟月柔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只是委委屈屈地抹了泪,站起身来。
不等她直起身,季宴就上前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目眦欲裂:“你以为朕当真识不穿你的谎言吗?”孟月柔呼吸一滞,用力去抓季宴的手:“你……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从见你的第一面,朕就没有相信过。
”季宴手上力度不减,冷冷道,“漏洞百出的冒牌货,你与我夫人除了容貌相似,性情天差地别,你也配顶替她的位置?”不止孟月柔面露绝望,我也难以置信地看向季宴。
原来从第一眼,他就看出孟月柔不是我,那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松了手,孟月柔脱力地瘫在地上,发髻散乱,她问:“可我明明通过了你的试探,你也收了我绣的荷包,为什么……”“疤痕胎记记忆,那些都算不上证据,从认出你不是她的那一刻,朕做的每次试探都是为了找到她。
”季宴将那个精致的荷包扔到孟月柔身上,冷嗤,“最可笑的是你腹中有孕,你可知,我和夫人同房多年为何没有孩子?”“难道是孟成鱼不能生养?”孟月柔脸色灰败,脱口而出。
但季宴轻笑一声,一字一句:“因为朕定期服了避子药。
”孟月柔脸色骤然煞白,我心头大惊,在空中翻了几番,抓住季宴衣领:“你说什么?”他吃了避子药,那我喝的是什么?“她不喜欢孩子,身子又孱弱,朕给她补了一年才将将养好,原本想等一切安定下来,再问问她能不能给朕断药……”季宴眼眶微红,目光森然地落在孟月柔身上。
我忍不住又哭又笑,手却无数次穿透他的身体。
明明知道他也在思念我,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
原来我们错过的距离,是永远的触不可及。
14孟月柔颓然地瘫在地上。
这时门外有人通传,林穆神色严肃地走上殿来,声音洪亮:“陛下,承恩侯府遭遇匪徒,被人发现时扑灭火势后,府中已无活口。
”孟月柔失声尖叫,她颤抖着手指向季宴:“是你……你杀了母后和皇兄,你答应过我不动他们的!”“朕答应的是阿鱼,许的是阿鱼母兄无恙。
”季宴笑着,“可阿鱼的生母不是安贵人吗?前皇后和废太子逼死我妻,朕杀他们有何不可?”我怔怔地看着他,若是母后知道是她最厌恶的女儿让她宫变时保住了命,不知该作何想法。
“何况这一切,不是你们皇室教我的吗?”他沉声道,“我十四岁时,母亲救了落水的太子,却被你父皇一眼看中强抢进宫,只送回府一具空棺。
”孟月柔显然知道这桩往事,她向后退着,季宴却提着剑一步步逼近。
“我父亲愤懑,带人去皇宫讨要说法,却被奸佞说成谋反,乱箭射死在了宫中。
你们皇室怕惹天下声讨,派人在我父亲书房塞了书信,污蔑我季家通敌叛国。
“你们派御林军上门抄家那日,我祖母带着母亲和几位婶母悬梁自尽,季家成年男子尽数斩首。
“我在牢笼蹉跎五年,终逢大赦天下,被逐去了北境。
长乐公主,我季家世代忠良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屠我全族,原本看在阿鱼的面子上我不欲赶尽杀绝,可你们连我唯一的家人都要夺去——”难过在心口蔓延,我飘过去抱住他,原来我在冷宫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也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备受磋磨。
原来只差一点,我们就能成为彼此的救赎了。
季宴满目血丝,孟月柔哭着往后退,她拨弄开挡脸的发丝,试图用我这张脸唤起季宴的怜爱。
在她求饶时,季宴转身抽出林穆腰间的匕首,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伸进孟月柔口中,割下了她的舌头。
孟月柔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血块掉在地上,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你的舌头只会搬弄是非,剁了给门口的黑犬加餐吧。
”季宴看都没看一眼,把匕首扔回给林穆。
林穆接过来小声嘟囔了一句:“陛下你嫌脏,我也嫌恶心啊。
”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坤宁宫。
15我生前住的地方不难打听,季宴提了几坛酒,带着林穆坐到了我以前住的冷宫树下。
“要我说,陛下替夫人报仇真是解气,那个冒牌货可不能轻易死了,非得让她尝遍咱们的酷刑。
”林穆摩拳擦掌,猛灌了一口酒。
季宴又沉寂下来,只闷声喝着酒,半晌他才看向林穆:“我错了,是我大错特错。
”林穆给他斟了一碗酒,没有作声。
季宴自顾自道:“我不该在刚成婚时冷着她,我是恨皇室,可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是个很傻的姑娘,别人对她一点好,就记挂着掏出一整颗心来还,一点都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性情温顺,身体孱弱,现在想来,不知道小的时候吃了多少苦。
我想竭尽全力对她好,可宝宁寺那次刺杀,我才知道她身边也有皇宫的探子。
“我以为只要再早一点推翻孟氏的江山,把权势握在手里,就能护她一生,可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季宴猛灌下一碗酒,呛得眼泪直流。
林穆同情地看着他:“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是那些人太无耻。
”季宴不住地摇着头,他眼睛布满红血丝,脸上晶晶亮的看不出是酒液还是泪水。
他说他不该在宫变那天把我放在府上,不该撤去那些保护我的人。
不该成婚三载却没查出我的身份,让冒牌货在京城顶着我的名字胡作非为。
他自诩把一切握在掌心,却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林穆,我又没有家了。
”他趴在桌上,碰洒了酒碗,喃喃道。
林穆叹息一声,目光尽是无奈。
16出乎朝臣们的预料,原以为会轰动天下的封后典礼取消了。
季宴抛下一道诏书。
至此,皇室隐瞒三年的代嫁阴谋,终于揭露在世人面前。
朝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起昨晚承恩侯府发生的那桩惨案。
尽管今日一早就有几人到京兆尹自首,说往年备受皇室所害,一时不忿才放了把火。
可听说火势扑灭后,还在暗道里找到两具烧的焦黑的尸首。
四肢具断,死状狰狞,根据身上衣物才勉强认出。
是新承恩侯和前皇后。
这是何等深仇大恨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朝臣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上首的季宴。
季宴斜靠在龙椅上,冲他们微微一笑。
“朕的皇后,只会是永安公主姜为鱼。
”众臣噤声,齐齐叩拜。
我飘在上空,跟着季宴下朝径直走向养心殿。
我和一众皇子公主的尸首放在一起停灵,一直没能发丧也是怕冲撞了喜事。
养心殿门外,林穆冲他微微点了头。
季宴推开殿门,进殿时走得多快,看到我的棺木时就有多犹豫。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棺木,我的身体静静躺在里面,仿佛一切都很安详,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将我抱起来,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阿鱼,以前,我总觉得我们有很多时间,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他抚了抚我鬓边的长发:“我想问你过得好不好,你不喜欢皇宫,我就带你回北境,我们纵马赏花,老了就收养一个乖巧的孩子承欢膝下……“阿鱼,你应当是恨我的吧,这么久了,你从未入过我的梦境。
”我无声地摇着头,我从未恨过他,除了养母安贵人,季宴已经是待我最真心的人了。
季宴握着我冰凉的手,好像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他就那么抱着我,下颌靠在我头顶,慢慢闭上了眼睛。
17春天的第一只桃花绽放的时候,我也该下葬了。
季宴给了我长到记都记不住的谥号,将我葬入了新修的皇陵。
他还让人在旁边留了一个位置,预备之后与我合葬。
我只好用勉强维持着的魂体默默祷告。
祈愿季宴岁岁平安、岁岁平安——回宫后,林穆领了几个孩童到季宴面前,他们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只有七岁。
“陛下,这些都是前朝残杀忠臣仅剩的遗孤,您打算如何安顿?”季宴仔细打量着他们,伸手拉过其中一个孩子,用衣袖为他擦干净脸上的污垢。
那孩子有些消瘦,一双眼睛却格外灵动,眉眼间和我竟有几分相似。
季宴神情有些恍惚,拉着他站直身子。
“将他们留在宫中由太傅教导,这孩子……就跟在朕身边吧。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焦急地冲他挥手:“季宴,你现在是皇帝,以后还有大把的时日,寻个对你真心的女子,不要再一个人住在这冷冰冰的宫殿啦!”可他听不见,等林穆将孩子们送出殿,转过头低声问道:“地牢里那位,您还去不去?不去我可就直接收尾了。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跟在季宴身后飘进地牢,才恍然大悟。
阴冷肮脏的地牢最深处,孟月柔躺在地上,裸露出来的肌肤遍布各种刑罚造成的伤痕,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孔也被狠狠划了三刀,看上去狼狈不堪。
听到脚步声,孟月柔爬起身来,看着季宴笑,她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放了我,我能替孟为鱼,服侍……”季宴随意一脚踢开牢门前爬的老鼠,看向她的眼神憎恶至极。
“你不配提朕的阿鱼,山鸡焉能代替凤凰,朕留你已经够久了,滚下去之后记得别靠近阿鱼,她嫌脏。
”林穆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上前用力卸了孟月柔的下巴,将毒药倒了进去。
孟月柔倒在地上痛得翻来覆去打滚,她的舌头被割去,叫声也嘶哑难听。
季宴嘲讽地睨视着她,转身离去。
出了地牢,他的眼神却愈发哀伤。
“这是她们给阿鱼灌的毒药,阿鱼那日……也是这般痛苦吗?”我虚虚环抱住季宴,本以为他同样毫无知觉,谁知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准确地看向我的方位。
18“阿鱼?是你在这里吗?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魂体开始慢慢消散了。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我最后紧紧抱住了他。
“季宴,我真的要走啦!”季宴猛地睁大眼睛,真切看到了泪流满面,却笑得格外灿烂的我。
“谢谢你,下辈子遇见,你可一定要早点说爱我啊!”季宴难以置信地伸手抓向我,却落了空。
彻底消散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季宴焦急的面孔。
他好像在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日光太耀眼,我看不真切。
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明媚的春光。
那一瞬间,我知道属于我的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19再睁眼,我见到了安贵人。
她还如我记忆中一般温婉明媚,见我醒来后笑得温柔:“终于醒了,看你出现在这儿可吓了我一跳,鬼差说你心事未了,灵魂还留在人世,娘亲守着你很久了。
”我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四周绚烂的彼岸花,不远处有一座桥,无数人匆匆忙忙地向前走。
“娘亲!”我紧紧搂住安贵人的脖子,熟悉的温暖让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安贵人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哭得声嘶力竭,才拉着我的手走向那座桥。
“走吧,好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受这么多苦了。
”安贵人轻轻推了我一把,站在桥下冲我挥手。
我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每走一步,心里的沉重就散去一分,正当我走到中央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鱼!孟成鱼!”我呆呆地转过身,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季宴将我抱得死紧,后怕地说:“我说把国事处理好就来寻你,差一点……差一点就又错过了。
”我再也憋不住泪水:“季宴,你是个皇帝,你这算什么?”“江山我已经打下来了,后续就交给那小子吧,我已经让你一个人太久了。
”他紧紧牵住我,携手走向桥的尽头。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娘亲,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