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佛道缘归藏剑心 > 第1章 缘起,夕阳余晖
楔子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火海中的赵王府遍地充斥着房屋因烈火焚烧而发出的木头断裂声,与府中惨遭杀戮之人所发出的悲惨哭嚎交织成一片。
院子当中站立一人,手握军刀,直盯着眼前几步之外的一间卧房,面若冰霜,使人不寒而栗,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宛如修罗。
周遭哭喊声渐止,不一时,一名军官走来行礼道:“禀丞相,赵王府中人,已尽数诛杀,丞相可还有其它吩咐?”
丞相听罢一言未发,径直走入面前的屋子,驻足一个衣柜前,对着衣柜凝视半晌。蓦地“唰”一声抽出随身佩戴的军刀,猛向眼前衣柜的柜缝中刺去!
一声轻呼,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少女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曼妙的身材透过衣料隐约可见。
少女喘着粗气,环顾四周,自已原来身处一座破庙之中,半零不落的窗户外秋风瑟瑟,吹过山边野林发出簌簌的响声。
少女打了个激灵,回想起先前乃是遭逢敌人追击,逃亡至此。岂料因长途奔命,早已身心俱疲,溜进这座破庙后,浑然忘了身后的追兵,坐靠着一根柱子竟昏昏然睡去。
少女不禁咒骂道:“找死!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这要是被那些人追上了可怎么办。”
猛听得庙外传来一阵几人奔跑的脚步声。少女心想此地既在荒郊野外,鲜有人迹,此刻庙外来人必是追兵,暗自庆幸之际,连忙起身跃窗而出,疾往山脚下奔去。
“在那!”庙外的几人发现少女的身影,立马追上。直追到山脚下的一段土坡,见前方少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扬起了尘土。
几人停下脚步缓缓靠近,为首一人说道:“你这女贼还想往哪儿跑?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那盒子不是你这一般人能碰的,流到歹人手上必定害人不浅!”
那少女怒目而视,眼前五人均穿着黑色连帽长袍,看来出自某一组织。
只见少女轻蔑道:“笑死人了,你们与歹人又有何分别,一路上拦追堵截,对我一个小女子痛下杀手。况且既然知道会害人不浅,你们墨家机关城的人又干嘛造它出来?”
那人道:“女贼若不盗我财物,我们平白无故拦截你干嘛?更何况制造此物件,这是我们城内之事,墨家纪律严明,自有一套门规法令约束族人,以防机关城所造的器械外泄而出,而你将那盒子盗走,却是另一个说法了。快将东西交出来!”
少女自知处境不妙,眼下以一敌五可谓是毫无胜算,而两方此刻相距不过数尺,要再想甩开来人也无从说起。
不过她性子要强,高傲不屈,哪会轻易地服软妥协,便逞硬道:“哈哈!好一个墨家纪律严明,要是你们墨家知道你将这盒子看丢了,门规法令又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少女此言正中那人心事。
墨家源起于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创始人墨翟自成一派,主张兼爱非攻,墨家学派有领袖有组织,信奉墨家者无不吃苦耐劳,严于律已,影响力在当时可与儒家分庭抗礼。
后来西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墨学遭到汉朝统治者打压后,急趋衰微,逐渐分化为两支:一支是专攻学术研究的“墨辩”,对墨家当年的社会伦理主张多有继承,在认识论、逻辑学方面成就颇丰,后世称之为“墨家后学”;
另一支则是专攻军事器械的“墨侠”。
“墨侠”一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信奉墨家言出必行,行则必果之侠义精神。
且千年前的墨子精通器械制造,几乎谙熟当世各种兵器、机械以及工程建筑的制造术,更有不少创造。将之成书,传承于墨侠一脉。
墨家学派人才辈出,将墨子所传著书不断拓展迭代。流传至今,墨家机关术已成当世翘楚,无冠其右。
然而西汉儒术大兴,墨家没落,汉武帝思量其前朝之势,恐其卷土重来,加之“墨家游侠”行侠仗义,民心所向,遂进行彻底打压。
于是四处逃窜流亡的墨家残部集结起来,在现今的豫州梁郡地带的一处山谷,运用墨家机关术,建造出一座机关城,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初代城主墨渊下令世世代代守护机关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然侠义不可失,路见不平,当须仗义相助,扶危解困。切不可节外生枝,惹朝堂注意。
城内所造军事器械无不精巧细密,颇具威力,墨渊有令严禁外传。有犯门规者,废其人,逐出城去,永世不得归城。
墨家机关城所造器械,皆印刻编号,每三日一检阅。凡携器械出城办事者,需要约定归期,不论事成与否,必须尽快回城。
为首那人如今被眼前少女偷去了器械,索要不来,回城无异于自掘坟墓。
只见他当即发狠道:“女贼不交出盒子,休怪我们下手无情!”说罢疾冲而来,右手探爪伸向少女咽喉,少女见势哑然失笑,顿觉无力回天,便闭上双眼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其余四人作起势来,也要跟上前去。
突然一件乌漆抹黑的事物“咻”地一声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其手。
为首那人“啊”地惨叫一声,倒退两步,左手捏着右腕,颤抖不止,四处张望,寻找是何人在暗中出手。
只听一声朗笑传来,土坡一侧高高的石台上,跃下一个记脸污垢,记身污泥的和尚,看身形约莫十八九岁上下。石台高丈许,这和尚纵身跳下却轻稳落地,并未扬起多少尘土,可见轻功之高。
只见他双手合十对为首那人颔首笑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昂藏七尺,气宇不凡,却让出此等与外表大相径庭的举动,竟雕心雁爪般对这位女施主痛下杀手,实是心狠手辣,这等辣手摧花,小僧实在是看不过眼。”说罢脸上现出洋洋自得的表情。
那人见这和尚脸上尽显得意的神色,莫不是在为刚刚施展出精准无误的飞掷功夫而沾沾自喜?
却不曾想,这和尚此时心中却是在自我褒奖,方才那番话运用了五个成语:“昂藏七尺”“气宇不凡”二词精准表述了对方样貌,而“雕心雁爪”一词匹配了方才那人的出手招式,又暗喻了对方的心肠狠毒,紧接着后面的“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二词,妙用了联珠、顶针的修辞手法,修饰了两个句子的声韵。真乃妙语连珠,舌绽莲花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见状火从胸起,大斥道:“哪来的多管闲事的臭和尚!这女贼窃了我的东西,我来索要,与你何干?”
那和尚仍是笑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施主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回炉再造。行走江湖间,广结善缘,嘤鸣求友一事举足轻重,非通小可,依小僧看,大家不如冰释前嫌,破镜重圆,握手言和…”
那人打断道:“臭和尚!你叽里呱啦的乱用什么成语!这是我跟这女贼之间的事,你莫要过来插手!”
这和尚自幼除佛经外倒是通读不少诗史子经,因此与寺庙中人交流谈论时,往往爱引经据典、寻章摘句,且尤好成语。也不管其中的真正用法,自已用着顺口便可,因此有时似模似样,有时却不伦不类,倒也好笑。
此时听眼前之人大骂自已滥用成语,就好比一个每日刻苦认真习武之人,却在某日被旁人劈头盖脸喷得一塌糊涂。
和尚当即怒从心起,二话不说,运气朝那人疾掌拍出!
那人见他轻功不凡,怕确是有些武功,因此不敢马虎大意,也运转内力伸掌拍来,要与这和尚拼掌。
不料两掌相对,发出“呯”的一声,那人被和尚掌力所振,猛地往身后的通伴飞去,那四人见状,忙来接着他的身子。
岂知和尚这一掌内力深厚,刚猛无俦,五人齐唰唰被这一掌的后劲掀倒在地。和尚却寸步未移,双脚好似牢牢地钉在地上。
只见出手那人此刻全身气血翻涌,登时昏厥,通伴们纷纷起身,在他身上一通按摩推拿,盼他醒转过来。
和尚见那四人无暇顾及自已,转身对少女道:“女施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那少女从和尚于千钧一发之际,掷物击退敌人,搭救自已开始,便一直如木头一般愣愣地杵在那儿,只因她此时实是不敢相信在这荒郊野外,面对五名敌人的胁迫,身旁竟能冒出一个活生生的,武功高强的和尚,击退了敌人,护自已全身而退。
直到听见和尚呼唤自已,少女这才醒觉,回过神来,木木地点了点头,跟着和尚准备离去。
和尚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拣起刚才自已扔出的乌漆抹黑的事物,原来是一串佛珠,其中有六颗乌黑的珠子上印刻着篆写的金字——乌木沉香佛珠。
二人走了片刻,那木讷的少女突然瘫坐在地,“哇”地一声哭出来。想必是因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间的巨大转折,一时情绪上涌。思绪回转之后,登时宣泄了出来。
一旁的和尚打小就在寺庙生活,从未近过女色,哪见过这阵仗?蹲在少女身旁一时手足无措,竟闭眼诵起经来,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少女瞧见和尚这般滑稽模样,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下再无心思痛哭,静缓片刻,起身对和尚行礼道:“小女复姓宇文,名叫蓝珈,生死关头得恩人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和尚见她不再啼哭,当即长吁一口气,道:“小僧名叫灵远,凑巧在此地休息。师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还须救彻,送佛须送到西,这道路危机四伏,我权且送施主到安全处吧。”
此时西边落日已下山大半,夜色将近未近。前方几里外依稀有点点灯光,大概是几户人家。灵远二人快步朝灯光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