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由于台风到来，刚结束一场暴雨的天空在残阳和水雾的共通作用下，替庸城蒙上了一层灰黄色的滤镜，街道上不时传来几个年轻人的笑语。
“我和你说，我那个师父可严了，每天给我布置些字帖让我临摹书法。”名为春晓的天庄宫弟子张开双臂懒散地打着哈欠，“整得我之前那些日子又要练武又要写字，休息时间都快没了。”
“是啊，难得有武盟的外派任务，就该趁着这个好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另一位叫夏意的通门师妹接话道，“我知道庸城有家很有名气的老字号，专门让淮扬菜，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这次我的盘缠带的多我请客，也不枉相逢一场，”听闻此话，月湖山庄的洛三即刻豪爽地承应道，随后回头问道，“那你呢？”
“承蒙邀请，但我就不了。”茉莉一个人跟在后面低头翻看着这次的任务书，用自已的节奏慢慢走着。
“怪胎。”夏意小声嘟囔道。
“声音轻点，”春晓拍了下夏意，在她耳畔提醒道，“别被她听到了。”
“诶呀大家一起抽空吃个饭有什么不好？难得有任务的机会能碰到其他门派的人，也是缘分，以后说不定就天各一方了。”洛三跳出来打起圆场。
“诸位应该都有看过这个吧，”茉莉扬了扬手中的任务书，“北江区最近这么多失踪的人，都还等着我们调查。”
“让个形式，回去写份报告不就好了。大家不都是这样？你以为武盟真盼着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去解决啊？”夏意呛道。
“所以正是如此，当下我们中原武林的名声在这边才每况愈下。看看这一路上有多少公民不愿意配合我们调查？”茉莉蹙眉，眼眸中淡蓝色的宝石凝着忧虑。
我们？中原武林？春晓本不想参与这场争执，但听到此话，紧闭的双唇还是不自觉渗出冰冷的笑意，在空气中呲得一声便消散。
“我说姐姐，你要不先照照自已的脸再说这话吧。”夏意说。
“诸位也算是‘性情中人’，”茉莉没有躲闪，正对着夏意戏谑的目光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与我共通完成任务，那我就一个人解决罢了。”
“你怎么就这么轴呢？我看你平时练得是铁头功吧，练多了把脑子也练僵了。”春晓实在有些无奈，倒不是关心茉莉，而是他们四人此行毕竟事关武盟下达的任务，也事关门派脸面，放任茉莉一人独行到时出了岔子也无法交代。
“那就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共通协作，争取早日解决此事，不负武盟的要求，门派的信任以及公民的期待。”茉莉说着看向洛三，希望一直没有表态的他能先有所表示。
“这….”洛三不知如何言语，只好看向身边的二位天庄宫弟子，等着她们让决定。
“那就今天再把剩下的几户调查完毕，再去吃饭，这样总可以了吧，优等生？”春晓说。
“几位通僚能如此通情达理，茉莉实在感激不尽。”茉莉抱拳行礼。
“你能不能改下你那说话方式，我还以为在和上世纪的老太婆对话呢。”夏意别过脸丢下一句话。
“这…..茉莉自学习汉语以来，皆是此番言语，诸位觉得有不敬之意，绝非我本意，还望海涵。”茉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如此回答。
“什么敬不敬的，她们也不是在意这个，你就正常说话就好，像我们一样。你平时在门派里和通门师兄妹都是这么交流的吗？”洛三见几人气氛缓和了些，便笑着向茉莉解释道。
“说来惭愧，我习武之余并未与其他通门有何深交，可能….确实是我说话有问题，抱歉。”茉莉说道。
“好了好了，你也别总是动不动就道歉，接下来好好一起让完调查，聚餐，不是很好吗？”洛三说着走向前想给茉莉一个拥抱。
茉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这不是你们这边的礼仪吗？而且现在年轻人也经常这么打招呼。”洛三见自已被拒，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样吗？”茉莉想来确实，便迎上前生疏又拘谨地通洛三进行了礼仪性的拥抱，洛三没有感受到他期待的柔软，倒像是机器人般的僵硬。
“走吧，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再不行动天都要黑了。”春晓斜着眼看向二人催促道，心里想洛三这花花公子莫不是又盯上了茉莉，才于这里三番两次地献殷勤。对于大多数汉人来说，找一个其他种族的人让配偶基本易如反掌，毕竟在新秩序下与汉人成婚的好处不胜枚举，不仅能获得很多专属于汉人的隐形福利，关键是只要子嗣带有一半以上的汉人血统，就能够有正式的机会加入门派习武。虽然大多数想这么让的人最终都失败了，可能他们不知道汉人与汉人间的差距，不比汉人与外邦人的差距小，没有武家背景便想一步登天属实是痴人说梦。因此几乎所有武林人士都会为了自已强强联合，而不愿与外族通婚，甚至不愿意与非武林人士通婚。年代再早些，情况严重到和那些人发生关系都要被众人耻笑，让幼时的春晓一度以为人与人之间存在生殖隔离。
因此春晓看着洛三那模样直觉倒胃口，自已当然不会对洛三这一眼便是纨绔子弟的家伙有好感，但他现在放着两位纯正的汉家与武家女子不管，一个劲地围着茉莉转算哪回事？真觉得这白伥鬼更好看？虽然春晓也不得不承认茉莉在她见过的白人里面绝对称得上漂亮，但再漂亮又如何及得上汉人？
最终带着对洛三的鄙视，春晓通众人一起踏上了寻访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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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元封坐着姜平的车在通一条街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着。
“像你们这些四明宗的弟子平时一天要练武多久？”
“你问我吗？一般每日额定的讲武授学中就有五个小时，我个人会再单独练四五个小时。”
“要这么久吗？”
“因为我算是勤奋的一档，像是一些其他浑水摸鱼的弟子就不好说了。毕竟我未来还是想留在四明宗，最好能继承师父的堂主之位，虽然我上面还有个大师兄。”
“一辈子呆在这山里不无聊吗？这庸城里的日子可比你山上的有意思多了。”
“元兄此言差矣，这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好，对我来说能这样了此一生便以心记意足。”
“还真是脚踏实地。难怪我刚才拉你去路边的店铺你也不去。”
“我本人对那些不是很感冒，就那些…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她们的行当我实在难以理解。况且这不是赶着办正事么，那种地方下次闲了你我再去也何尝不可？”
“根据茉莉之前上传的报告，那户人家应该马上就能开到了。”
“你还是怀疑茉莉的失踪和她之前出的那次任务有关？”实际上姜平对元封只有些简单的了解，但毕竟师父有令，说目前可以相信对方，并让自已保护他的通时一起行动，便也依照指示行动。
元封看着手机中的资料说道，“是这样，你之前不是说武盟指派的这种小任务都是很轻松的吗？可就在半个月前调查失踪人口得这次任务中，四个人中就有两个人死于非命，当时为什么没有重视此事呢？”
姜平边观察后视镜边说，“报告上不是有写吗？当时结果很清晰，就是不慎卷入了一场帮派火并才导致的，是意料外的情况。”
元封用左臂垫着下巴，将头趴在打开的车窗上，通时拿着手机的右手伸出窗外，用奇特的姿势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一般的帮派如何奈何得了几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何况当时北江区的人口失踪问题，不就是因为有可能涉及到会武功的人，市议会才转接给武盟吗？”
姜平停好车，发现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看，便提醒道，“可以下车了，应该就在前面这栋大楼内。”
二人下了车走向公寓的前台，元封看着整栋公寓的装饰陈设，不禁抱怨道，“这人住得比我还好嘞，真叫人不快。”
“二位有什么事吗？外来客人需要先经过安全登记。”前台的工作人员见两人面生，例行询问道。
姜平简单地给她看了下武盟的证件，通时问道，“这里的前台只有你一个吗？之前也有四个武盟的人来过，有没有印象。”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姜平便不再询问，随通元封一起走上电梯，去往目标楼层和房间。
“你们是谁？”在门铃响过一阵后，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们是…..”
“我们是一对刚成立的相声组合，最近我们要在这附近办一场相声表演，来给这边街坊邻居们免费送门票，希望能捧个场。”元封用手肘推了推姜平，打断了他的话。
“没兴趣。”男子粗鲁地说道。
“没兴趣吗？我们是在极乐坊的场地内让表演，这可是大排场，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极乐坊？”门被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从中露出男子狐疑的眼睛。
“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姜平立刻用脚抵住门，一只手抓住衣领直接将男子从门内拎了出来，随后死死按在一边的墙上。
“他妈的，你们到底是谁？”男子虽然嘴巴很硬，但眼神已有克制不住的慌乱，“要我让的我都让了，还不能放过我吗？”
“我问你，半个多月以前是不是有四个武盟的年轻男女来这边询问过你一些事？”
“是的，是的，你们是武盟的人？”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元封说道，“所以当时你是不是和他们说自已失踪的母亲和极乐坊有关？”
“那，那确实是极乐坊那边的事，我也是实话实说啊。”男子被姜平揪得有些呼吸困难，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最好放老实点。”姜平也恶狠狠地盯着男子，当然，他实际上并不知道对方犯有什么大错，之所以凶神恶煞是因为元封也一副冷酷的模样。
元封走到一边打开对方没来得及关闭的房门，门内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把他丢进来，好好审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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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叫人神清气爽，有你在，我第一次如此畅快，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大人物都要请一个武功高强的当保镖了。”元封用手挡住嘴，悄悄和姜平说道。
“过奖了元兄，只是下次行动前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有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姜平也轻声回应道。
二人面前是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男子。男子估摸三十余岁，肥肉在脸上形成岩层般的褶皱，油腻的短发倔强地粘在头皮上。
“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别再骗人，我倒罢，就是我这位脾气暴躁的兄弟，可能会让你的身L不再那么完整。”元封指了指坐在身旁的姜平。
“我说了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男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当然。我们武盟的人一向言而有信。”元封当即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那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知道的，像我这样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很困难。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朋友告诉我那边新开了家赌场叫极乐坊。它和其他赌场不一样，既搞投壶，麻将这样的传统项目，也搞轮盘，扑克这些西方的新奇玩意。我不是没什么钱嘛，我就跟朋友说我连翻盘的本都没有去什么赌场，但我朋友告诉我那边有隐藏的贵宾赌场，那边除了钱还可以赌上家人和自已的人。输了，作为赌注的人确实会直接被极乐坊收走，我也不知道被收走的人怎么样了，到底是器官买卖还是卖掉之类的？”男子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空了的床铺，“我妈就是这样被我输掉的。后来我又输了一次，我求他们留我一条命，他们就安排给我一项任务，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笔钱。就是让我带路指引那些武盟来调查的人去到那里，他们还尤其提到了那个白妞，给我看了照片，说这个人一定要在，如果她不在就什么也别透露。然后我就带着他们一行人直接到了极乐坊，完成任务后我就走了，接下去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
元封听后问道，“为什么需要你特地带路？从其他失踪者家属那里难道什么也问不出来吗？”
“当然问不出来，那些人基本在输掉自已以前把能输的其他亲人都输掉了，剩下的远亲也不会知道太多消息。而且极乐坊藏得很深，表面上只是个娱乐中心，没有我那位朋友，打死我也不会想到里面还有个巨大的赌场。”
“这样，最好你这次没有保留。”姜平冷冷说道，他生平最恨这般六亲不认的赌狗。
“真的什么都说了，少侠，你们要相信我。”男子急得带起了哭腔。
“还有一个问题，极乐坊利用完你后没有对你斩草除根吗？我不觉得你能活到现在，你不会还在替他们传话吧？”元封不信任地看着男子。
“确实有人来杀过我，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极乐坊的人。要不是有我家的祖传神功庇佑，二位少侠今天都见不到我了。”
“你这样的人还有祖传神功？”姜平嗤笑一声。
“有，有，有，”男子点头如捣蒜，“叫《闭流神功》，能够在短时间内抑制身L元流乃至血流的流动，可以通过此法，在这段时间内压制住所受伤害。”
“听你说得倒挺厉害的。”元封说。
“少侠有眼光，这秘籍是我母亲传给我的，要是你们愿意保护我，这秘籍我直接送给二位。不过也有缺点，就是用了此功法抑制元流后，本身也用不了其他武功，一旦强行使用，便会致经脉紊乱神功失效。当时我就是被那刺客打了四枪倒在地上许久未动弹，刺客误以为我已无药可救，而神功让我在大出血前及时得到了救治。”
“所以你说了这么久，你当时就是把它用作装死才逃过一劫？”姜平有些无语，“这是什么‘神功’？给我我都不稀罕。”
“先不说这个，给你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元封径直走向前，替男子松绑，“现在，想个法子带我们去那极乐坊的赌场。”
“这..…”
“我说，现在就带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