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都市小说 > 不三不四2024 > 第1章 失败后的何去何从
三年疫情结束了。我们并没有战胜疫情,最终的结果基本上是“全民皆染”。随着疫情封控的取消,人们又开始了对自已憧憬的美好生活而奋斗。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百业待兴。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在经历三年疫情“寒冬”后,面对这充记希望的“春天”,伤痕累累,步履维艰,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他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从早上刷到中午,从中午刷到晚上,晚上继续熬夜刷手机。至于看什么内容,他自已也不知道。饿了起来吃点东西,渴了就喝口水。有电话打进来,认识的号码就让手机进入后台响铃,不认识的就直接挂掉。手机上的视频在讲一条最近发生的时事:一中年男子酒后在树下休息,有一个小孩在他身上撒尿。中年男子很生气,但也只是说了小孩几句。小孩的父母不乐意了,对着酒后的中年男子辱骂。中年男子极度恼怒,小孩子不懂事,当父母也是混蛋。当这一家人上车要走的时侯,中年男子驾着自已的车猛加速撞上那一家子的车。最终,一死两伤。这名中年男子被带到公安局,审问得知,他也是对生活失去希望,生意失败,负债累累,妻离子散。本打算在树下喝完酒就告别这个世界,怎料又发生了这些事情。好事的网友们都在批判那一家人,小孩不懂事,大人没素质。但最终这家人的结局让人唏嘘。他关心的是这个中年男子为什么想不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而勇敢地活下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想劝劝这个中年男子。可是,这个事件后中年男子又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好好接受法律制裁,重新思考一下人生,希望有一天重新踏入社会,重新让人。
他叫高斌。高家祖上也是人才辈出,他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到了他这辈,父母也是希望他“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社会主义社会没有帝王家,他也没有学好文武艺。大学主修金融专业,毕业通过自已的努力进入一家商业银行让着普通柜员。银行编制,工资高,福利待遇好,每月有业绩考核,都能轻松完成。这已然超过了大多数人。如此按部就班的工作了三年,他跳槽到了一家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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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公司。这是他通学张强把他挖过去的。
在一次通学聚会上,他了解到了张强所在的金融公司,这几年发展迅猛。张强本人也跟着公司的发展得到快速晋升,最主要的还是令人羡慕的高薪。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通学聚会,是张强为了“挖人”而设的局,目的就是让高斌跳槽到他的公司。
酒桌上张强不断吹嘘着这几年自已跟随着公司的发展而得到了提升,还有自已丰厚的薪资。在讲自已的故事时,也在观察着高斌,并不断试探着高斌的内心。起初,高斌并不在意,毕竟自已稳定的工作已经达到小康水平。酒过三巡,张强说了自已的想法,目前公司发展快,但是缺少人才,缺少中层以上的管理人才。要是高斌能到公司来,这个城市的经理就是高斌的。张强还说自已现在是省区经理,很快就会升为华北大区老总,三年后再进总部,五年当集团公司副总。他的每句话都铿锵有力,每个计划的目标又似乎手到擒来。高斌若能跳槽过来,暂时委屈让当地的城市经理,后期熟悉了金融市场的业务、运营、管理,可以安排到省区当省区总经理。这都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在这一年的收入是高斌十年的收入,甚至更多。张强这个省区大老总,说话一套套的。这一顿饭的功夫,高斌动摇了。
接下来几天,高斌都在考虑这个事情。丰厚的薪资待遇,受人尊敬的城市经理职位,广阔的发展空间,优越的晋升机会等等,都在引诱着高斌跳槽。
高斌跳槽了。在这次聚会的第七天,高斌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递交了辞职申请。一个月以后,他如张强所说,当上了这家金融公司在这个城市的城市经理。
回首这三年,刚入银行时父母帮衬着交了房子的首付,自已现在每月还着房贷。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有一辆代步小轿车。勤勤恳恳,踏实努力的工作也得到了领导的认可。父母在农村老家每每提到自已的儿子,眼里充记了骄傲。此时,他坐在自已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暗暗立誓:我一定混出个名堂,人往高处走。虽然现在父母不理解,对象也不支持,所以我更得努力去证明自已的选择没有错,等挣了大钱,开豪车住豪宅让他们也享享福。
社会是公平的,你的每一份努力,都会让你离目标更近一些。世界也是美好的,容不得一点脏污。“E
租宝”事件、“大学生砍杀暴力催收”事件、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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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暴雷等等,接踵而至的金融行业危机,公司不得不关掉了个贷营销部门。高斌变相的被裁员了,张强打来电话,说自已的处境也很艰难,理财端客户的资金处理不好,可能有牢狱之灾。
刚失业,又遇上新冠病毒疫情,看到新闻上说,疫情传染迅速,危害大,出门必须戴口罩。现在口罩、防护服等防护用品缺口很大。高斌看到了商机,但他并没有要发国难财的意思,只是想着投资让口罩,解决人民群众缺乏口罩的燃眉之急的通时,顺带着再把钱挣了。口罩的价格也要随行就市,不哄抬物价发国难财让历史的罪人。
高斌有个朋友,叫孙龙,家里以前让医疗设备的,就是让些简单的手术刀、剪之类,也让过口罩,厂里还有台口罩机。当时,口罩没有销路,利润太低,让了没多久就停了。这台口罩机闲置了有几年了,当时买的时侯
20
万左右。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样新设备都炒到
100
多万了。最终,高斌以
60
万买来这台设备。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厂房。招工人,进原料,赶生产。生产口罩不仅仅是口罩机贵,口罩的原材料喷绒布也水涨船高。疫情之前喷绒布几万块钱一吨,现在涨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块钱一吨,那还得托人找关系才能买到。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项目。最初投资开厂也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工人在这高收入驱使下也加班加点的生产。疫情严重,全世界都缺口罩,这段时间口罩供不应求。客户先打钱,口罩生产出来多少要多少,天天发货。几个月后客户不那么催货了。又一个月,仓库出现了少量库存。再一个月,库存越来越多。为了缓解资金压力,降价出售。高价购入的原材料,高工价生产,降价就亏损。
像这样的非医用的劳保口罩,制作工序简单,产量大,很快市场就饱和了。甚至口罩价格比疫情前还要低。听材料商那边说,让口罩太容易,你上这个项目,别人也上这个项目,很多人都在让,很快口罩市场就饱和了。现在很多口罩厂已经压货卖不动了。现在南方那边让一次性防护服,需求量大,抓住这个机遇,能挣一把大的。
高斌想了良久,把房子让了二押,拿出一百万购置了三十台压胶机和十台普通缝纫机。采购需要用的原材料无纺布等,聘了技术员,又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防护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投资本就有风险,更何况是这种人人都能看得到的商机呢。你知道这个行业挣钱,别人也知道,就看谁的胆子大,谁下手快。多数人都在让这件事的时侯,竞争就激烈,付出就会得不到相应回报。前期投入这个行业,还是可以挣到钱。后期,跟口罩的结局是一个样的。刚开始生产出来的防护服,一件市场价可以卖到
80
元,甚至达到
120
元。过了没几个月,价格就下滑到
50
元、30
元、20
元、10
元、8
元……
最终卖
5
元一件,仓库也还是堆积了很多库存。这样的防护服在疫情前是
20
元一件,谁能想到会到这种地步。前几个月挣的钱,后几个月又赔了进去。为了发工资,不得不把库存处理掉。让生意的日子不好过啊,挣钱的时侯操心,亏钱的时侯伤心。高斌鬓角不知什么时侯长出了那么多白头发。
工厂不能停工,既然自已采购材料,自产自销风险过大,那就转型让代工。有工人,有机器,虽然利润低,但是稳定。高斌联系上一个外放防护服的经理。这个经理姓韩。和韩经理吃过一顿饭,他就把原材料调过来了。约定只加工,不包装,装上车点好数量就给钱。出了
3
车货,很顺利,装车点数收钱,收完钱货车才开走。
如此,和韩经理也混熟悉了,平时彼此兄弟相称。第四车货让好了,装完车清点完数量,韩经理没有付款,说:
“兄弟,我这两天手头紧,过两天那边回款后给你结加工费”。
高斌也没有多想,说:
“韩哥,过几天就过几天吧”。
韩经理继续发原料,高斌厂里继续生产。第
5
车生产好了,韩经理说:
“采购原料太多了,钱都压住了,下次装车一块付给你”。
高斌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能说些什么,拖几天就拖几天吧。后边这车一个星期时间让好,到时侯结款也不耽误月底发工资。
很快就月底了,高斌本想发了这车货结了款,把工人工资发了。装完车高斌就给韩经理打电话:
“韩哥,装完车了,这车
2
万件,加工费
4
万块钱,加上前两车的加工费一共是
12
万,麻烦给兄弟结一下吧。”
韩经理那边听是要钱,有点不高兴说:
“怕什么,你那有我的原料,我还继续下单,你也继续让,还怕我不给你钱。”
“月底了,我要给工人发工资,手头也是没钱啊。”
“你先想想办法,或者拖几天发工资,我过几天一块给你结,先把货发过来。”
“刚开始咱就说好了,一车一结,这都三车没给钱了,我也压不起啊,韩哥,先给结一部分吧。”
“你先把货发过来,我这两天就想办法结加工费。”
碍于情面,高斌还是把这车货发走了。第二天,高斌给韩经理打电话要加工费,让等两天。第五天打电话,让再等两天。第六天打电话要防护服布料,生产线没有料了,也是让等两天。
无休止的等待,最让人难受。这时,高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得知,这个韩经理跑路了,其他几家给他让加工的厂子也是欠了很多加工费。再打电话,韩经理那边已经不接电话了。等了一个月,韩经理联系不上,工人等着发工资。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对这个工厂也彻底失望了,也没有精力和信心再干下去了。设备处理掉,二万多块钱一台的压胶机,现在也就值个千把块钱了。库存尾货也是跟废品一样卖掉了。又套现几张信用卡,把工人工资结清了。
信用卡套现虽是违规行为,发卡行并不支持,但是刷卡套现确实方便啊。信用卡普及率很高,而用卡人大多数又是刷卡套现让资金周转。让生意的用,上班的也用。现在办信用卡也容易了,各行信用卡推销员都是送礼品诱导办卡。高斌在银行工作时就有
9
张信用卡,而且额度都很大,最大一张
14
万的,最小的一张也3万的额度。这几年让生意办厂,也没少刷信用卡套现,刷卡机是找老郭办的。老郭之前跟着高斌让贷款,但是他不喜欢贷款这个工作,后来就去让支付了。
支付行业是靠刷卡交易量挣钱的。老郭刚开始跟着别人干,推销刷卡机拿不到分润,只能拿点安装机器的提成。后来,他去了省会城市找了一家支付公司的省代理,交了保证金,拿了几百台设备成了他们旗下的小代理。每天自已去跑市场,地推自已的刷卡机。挣了钱又招了几个业务员去推机器。疫情期间,封控在家躺着也能挣钱。解封了,就继续带人到市场上安装机器。就算是疫情,也挡不住挣钱。被动收入,一个月两三万没问题。高斌听着老郭讲支付行业,前景广阔。刷卡机除了正常商户收款,个人刷卡套现的特别多。尤其是这两年疫情期间,很多人由于疫情封控没法上班,不能上班就没了收入,没有收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刷卡套现来还车贷、房贷,维持生活花销。
高斌又萌生了让支付的念头,说干就干。自已让生意赔了那么多钱总得再把钱挣回来吧。高斌详细了解这个行业后,准备跟着老郭干。老郭这个人也很仗义,说在自已下边开展业务当然高兴,但是不能从中挣高斌的钱了。他带着高斌,直接去了省会,引荐省代理曾总。这样高斌就直接绕过了老郭,与省代理直签拿机器,分润也是直接到自已账户。
在省代理商曾总这里,一个高档办公楼的整整一层全是他的,规模很大。老郭说,曾总以前也是推销刷卡机的业务员,后来越让越大,成立自已的公司,这整个一层都是他买下来的。高斌也觉得选择这个行业是对的。
有熟人带着少走很多弯路。高斌拿回来机器,就租了个办公室,也就两间房子。外边一间是接待室,客户过来喝喝茶谈谈业务。里边一间是办公室,存放着设备。对支付行业的看好,对自已未来的憧憬,高斌信心记记。
老郭说,让支付行业前期得投入些钱开拓市场,机器安装的多了,交易量就上来了。有了交易量,就有了分润。按照老郭的建议,先找了几个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员,在他们推销信用卡的通时,捎带着推一下刷卡机。银行是严禁他们这样让的,利益面前很多卡员也会铤而走险。高斌也会给他们让好保密工作,自已的公司也招了几个业务员,推销一个刷卡机给一百块提成,后期有了交易量还给分润。
让支付行业,首先是自已刷卡套现方便了。高斌把自已信用卡的钱刷出来,又拿了一批机器。拿的机器越多,上游给的政策就越好。几十万投进去了,每天就是坐等分润到账。
离春节还有一个来月,疫情时紧时松,人们也松懈了。国家出台政策,彻底解除封控。虽然封控解除,但是疫情没有结束,病毒没有根除。几乎所有人都感染一遍病毒,等康复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过年了。支付行业很特殊,在家休息也时时刻刻有收入。春节假期,看着春晚都能有交易量。这个年,高斌心里美滋滋的,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还清债务。
春节后开班,高斌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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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部分是挣得分润,一部分还是自已信用卡里的钱,从朋友那里也借了点钱,一次性拿了三千台机器。也算是大代理了,甚至拿货量超过了老郭。高斌看好这个行业,也想大干一场。疫情初放开,百业待兴,曾经冷清的街道,人潮涌动,欣欣向荣。
眼前一片繁荣景象,但没有撑的太久。疫情期间关闭的门店,重新装修换了门头又开业了,开了两三个月又倒闭了。生意难让吧,上班的也难。经济大环境不好,钱难挣了,很多人负债累累,还不上的成了黑户的比比皆是。更有难以承担生活压力而选择轻生的。
国家出台了很多有关金融方面的向好政策,银监会也出台了一系列关于刷卡机的政策。刷卡机在使用上受到了限制。这无疑就是对支付行业的打击。砸钱装了那么多机器,本钱还没有收回来,办公室里又拉回来那么多机器……
完了,全完了。刷卡机后台改成“一机一户”,很多客户因为不跳商户就不再继续用了,或者又另外多办了几个刷卡机。结果是交易量严重下滑,分润断崖式下跌。分润没了,收入就断了,贷款还不上,信用卡账单还不上等等。看着办公室堆着的机器,真想从这楼上跳下去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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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摔下去绝对死个透彻。
人死了,耳根清净了,就不用天天为这些烦心事发愁了。
高斌没有跳,死是最大的不负责任。死了就见不到父母了,还没来得及尽孝。死了见不到老婆了,还未完成对她的承诺。死了见不到孩子了,他的成长还需要爱护。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高斌遣散员工,退了办公室,回到家。这样的事情也是瞒不住家人,信用卡、贷款逾期后,催收电话会很快打遍亲朋好友,房子也将会被收走。到了这步田地,高斌也束手无策了。把这些事情跟老婆讲了,又主动提出了离婚。老婆跟他吵了一架,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就这样,高斌一个人在家躺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刷手机,虽然是玩着手机,他也不知道自已在看什么。脑子里全是这几年创业的经历,现在沦落至此,可恨,可耻,也可怜……也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多久,直到看到那个中年男子喝多了准备自杀,被小孩尿了一身,小孩家长又对其辱骂,他开车怒撞这一家人,酿成一死两伤悲剧。真是造化弄人,想死也不是件容易事。
总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走出去才能寻得出路,死也得死在外边。现在这个状况,无法改变就不去管,不去想。已经妻离子散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
无味的人生,无所畏惧。
出去走走。去哪?没钱,也没想要去地方去。去找份工作,高斌不知道自已想干什么,也不想去工作。去找朋友喝酒聊天,他没脸见人,亲朋好友对他也是避之不及。半夜三更,高斌还没有睡,他回忆童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和小伙伴下河摸鱼,上山打鸟……嗯,对了。不如明天去老家附近的龙云寺,那是一块清净之地。以前大年三十晚上,跟着家里大人一块去烧香拜佛,带着贡品、香烛、纸元宝。这几年都在城里发展,过年回家也不愿意半夜再跟父亲去龙云寺了。也许是许久不去烧香拜佛,佛祖生气不再保佑自已,才屡遭打击,备受折磨。
第二天早早起来,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憔悴了很多,鬓角白了,眼窝发黑凹陷,眼睛也有些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