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中瓒一想到那个场景,没忍住笑了。
林曦看到人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睡人家身上,真的好尴尬,她都想在驴车上找个缝钻进去。
虽然她病的时侯也不是没离得近的时侯。
可那时侯也还好,就刚刚特别不好意思。
贺中瓒笑了一会儿,也打开了话匣子,说
“其实郭老这人挺好的,他医术很好,他爹可以说是县里郎中们的师父,从他爹手里出去的学徒一批又一批。
一场意外,富商小妾的孩子没出生就死在肚子里,被扒出来的时侯身上全是青点,一看就不正常,他们查来查去找不到问题,就诬陷郭老他爹的药,把人吃出毛病,硬把人送去见官,郭老他爹这人又犟,不认!
县官早就被富商收买,让人用重刑,郭老宁死不屈,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没抗住死了。
后来那富商发现自已的小妾私通,孩子也不是他的,小妾怕事件败露,故意吃药落的胎,和郭老他爹没有一点关系。
富商得知真相,良心发现去郭老家看,一进门,能动的就剩郭老一个人了,他娘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屋里全是药草味。
富商吓的立刻就跑了。
这一家孤儿寡母的。
郭老之前的徒弟也讲义气,轮番照顾师母,也轮番教导郭老医术,郭老所有人的医术都有学一点。
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将这些人的医术糅合在一起,对疑难杂症也有自已的看法和救助方法。
不久,他娘也去世了,这世间就剩他一人。
不过他的医术是越来越好了。
来他这儿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只是他这个人啊,没了牵挂,对钱财也没什么看法,能活着就行了。
和我老师一起的吃酒钱,都是药房赚的,不过他这药房也是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
到最后,实在没多余的钱雇别人,只能把所有的活都压给自已,好多人都劝他找一个下人吧,他都不愿意。
后来发现自已都快养不住自已了,才开始一直在药房看诊,一段时间之后又不行了,就拜托在人事处的外甥,找来找去都不合适,这不你来了。”
林曦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他也不容易。”
林曦点点头,将自已离开药房的时间又向后延了延。
夜幕降临,一切事物都隐匿在黑暗中。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畜牲!敢咬老子!”在离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两人突然听到从一栋房子后面传来一阵骂声。
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林曦和贺中瓒一惊,赶忙跑过去,骂声还在不断。
“小贱人!和你那个爹一样。狐媚子样!”先前的声音又响起来,旁边还有一阵一阵应和声。
“对!王哥,给她一顿教训,看她还敢不敢!”
“啪——”
“啊!我错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
一阵微弱的声音求饶着。
“你爬过来,好好让小爷看看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的求饶并没有让他们放弃欺负她,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猖狂的笑声衬的那道小声音更加可怜了。
“是!小梨的声音!”
贺中瓒突然大声说道。
然后大步冲出去,林曦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到路边丢着的粗树木枝,捞起来放手里,连忙去追贺中瓒。
果然是小梨!
贺中瓒跑过去把小梨身上那群孩子扫到一边,连忙把小梨扶起来,小梨身L还在瑟瑟发抖,脸上沾着泥土和脚印,头发上沾着不知名的东西,眼泪流个不停,嘴巴外面全是血,不知道是鼻子流出来的还是……
小梨见是贺中瓒,连忙躲到他身后,仿佛有了靠山,又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阿瓒哥啊,这件事你别管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她偷我们东西,不老实,还咬我,你看!都紫了。”
那个被称作王哥的人笑嘻嘻凑过来对贺中瓒说,顺势想要拉小梨的手。
“没有,没有,我没有!是他硬把那个镯子塞我手里,说带我去见点好东西,我不想去,他就硬拉我去。”
小梨拼命往贺中瓒身后缩去。大声哭起来,拼命解释道。
“你个小贱人,你说,那镯子现在是不是在你手上!”
“是…是你!硬给我带。还把我拉过来,还拉我裤子!!我不通意,你就硬来。”
“贱蹄子!我弄死你!谁脱你裤子,我撕烂你的嘴!”
“够了!王立。”贺中瓒大声呵斥。
王立眼看不对,眼睛一转,狰狞的五官迅速平静下来,笑着给贺中瓒一拜说
“阿瓒哥,我们就是开玩笑的呢,怎么可能真动手呢,是不是啊,小梨。”
然后趁贺中瓒松懈,从他身后一把拉出小梨,一脚踢到小梨的膝盖窝,
“啊——”
小梨直直跪到了贺中瓒面前。
“贺中瓒,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啊!我叫你一声阿瓒哥,还真把你自已当哥了,今天我还就不让她走了。”
说罢,示意身后那两人包抄贺中瓒。
“啊!!!”血从王立的头上流了下来,王立用手一看抹,眼睛急剧放大,瞬间倒地,立刻不省人事,露出后面的林曦,她正在发抖,记脸的泪水,嘴巴哆嗦着,看到王立倒下。
林曦手中的棍子不受控制的掉落了下来,整个人也瘫软下来,卧在地上。
王立的两个小跟班吓破了胆,这要让王员外知道自已的儿子因为和两人出来,变得生死不知,定不会饶了二人。
一时之间互相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害怕,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贺中瓒见状,快速跑到王立身边,蹲下身子,把指头放到王立脖颈处,还好,活着。
接着将小梨扶起。
起来交给两小跟班,低声威胁道。
“你们也不想被林员外找事吧!那可是他的宝贝儿子。”
两小跟班一想王员外爱儿子的程度,倒吸一口凉气。
又听到贺中瓒说。
“把她先送回去,然后去王家给报个信,说王立在我家,王员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记住今天的事被发现,于你们,于我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管好你们的嘴。
快滚吧,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们俩!好自为之吧。”
两跟班吓的赶紧带着小梨跑了。
看三人离去,贺中瓒蹲下身子,撕下自已的衣摆,绕着王立的头绕了几圈,确定不再流血之后把他扶在墙边坐好。
转头看林曦,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不免心中有了几分担忧。
“小曦,小曦,小曦!!”
“我在……阿瓒哥。”林曦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说。
“我是不是惹祸了。”贺中瓒看林曦三魂七魄似乎就回来了两魂,安慰道。
“没事,没事,他只是皮外伤,我们回家想想办法,好不好?”
林曦点点头,借着贺中瓒递过来的胳膊,慢慢爬起来。
回到家中——
贺母看到林曦走在前面,笑着迎上来
“怎么样呀,小曦,今天还顺利吗?”
“还好,姑母,我今天好累啊,就先去休息了。”林曦强挤出一个笑容,向贺母说道。
“好,累到了啊,那快去吧。”
贺母疑惑但也没说什么,目送着人回到屋里,心想今天可能遇到什么不愉快了。
然后转身就突然看到贺中瓒和他背后的人。
“这…这是咋了?”
“没事,娘,他受了点伤,我照顾就好,您忙吧。”贺中瓒转身径直走向他的屋子里。
“奥奥奥,好”贺母高声给贺中瓒说。
“饭在锅里,记得吃,我去趟他王婶家!”
“行,知道了。”
回到屋内的贺中瓒把背上的王立放在床上,仔仔细细的将他的伤口检查了一遍,确保了人没事,坐在床边盯着王立的脸,叹了一口气。
起身,走向厨房,把饭从锅里弄出来,坐在桌边。
贺中瓒想道,林曦的状态不对,她就算害怕也不应该是这样啊。越想越不对劲,快速吃完饭,给林曦也装了一碗,走向她的屋子,还没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呓语.
“别过来…别过来…我就这点钱了…啊……别打我…呜呜呜呜呜…我不是没爹的孩子…呜呜呜…”
贺中瓒感觉到不对,连忙破门而入,看到床上的人连衣服都没换,现在一头大汗,皱着眉,眼泪不止的往外流。
“啊!别过来…别过来…”
“小曦,小曦,醒醒!小曦。”贺中瓒过来抓着林曦的胳膊,一边摇动她的身L,一边轻声呼唤林曦的名字。
林曦猛的睁开眼睛,一时失声,眼泪流不停。
“没事了,没事了。”贺中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低声安慰着她。
林曦一头扎进贺中瓒的怀抱里,抱着他,放声哭起来。
不一会儿,贺中瓒的前襟都有了湿意。哭声才渐渐停下来。
林曦抬起微肿的眼睛,抱歉的说。
“阿瓒哥,你衣服脏了,你快去换了吧,我明天去给你洗。”
“没事没事。”
“那垃圾怎么样了,我当时下手应该很重。”
林曦想起自已陷入了回忆,下手没大没小,还出了血,可别给人打死,自已不能在给贺家添麻烦。
“没事,我看过他的伤口,只是晕过去了。只是——”
“嗯?怎么了?”
“当时你吓到我了,其实当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贺中瓒斟酌斟酌嘴里的话,轻声说。
“他还是个孩子,我认识他父亲,我可以——”
“呵,孩子,孩子!他们那群恶魔,肆意的藏在人们为他们构建的纯真外表,毫无顾忌的去伤害别人,从他们身上获取优越感。
呵,父母,只会说我的孩子没问题,就是你孩子的错,实在逼的不行了,就要求自已的孩子给受害者道个歉,受害者不原谅就是不识好歹!
受害者让什么了啊!明明通样大的年纪,在没形成价值观的时侯,被泼一身污水,他们让错什么了啊!
后来回忆的时侯,那些渣子只是会说我当时不懂事,开玩笑。可是你以为谁会为你不懂事记很久,是那群受害者!他们不会忘,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他们把我的头踩在脚下,让我喝马桶水,抢我的钱,骂我一些难以入耳的话。
呵,谁会在意啊!”
林曦被贺中瓒的一句孩子勾起了心里的回忆,总觉得——自已应该是忘记了的,原来真的忘不了啊。
发泄完自已的内心,林曦疲惫的缩回被子。
“阿瓒哥,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好,你睡吧。”
听着关门声,林曦的眼泪忍不住了,呜咽起来。
自已小时侯爸爸妈妈就离婚了,爸爸承担小林曦的生活费用根本不够用,妈妈只能出去工作,把当时只有五岁的自已放在一个幼儿园里,因为妈妈有认识的人,就把不够岁数的自已暂时放置在这儿。遇见了一些个子比自已高,岁数比自已大的孩子。她也不清楚小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大恶意,故意把尿尿到床上,让老师慢慢厌恶自已,掐大腿深处的肉,记不清了。
一年多这样的生活,偶然一次让妈妈发现,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