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的集市有地头蛇，收了保护费一半会上交给守城军，只要不闹太大的乱子，上面是不会管的。
看这几人肆无忌惮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这里的地头蛇了。
辰牧有把握在对方拔枪前反杀，但安婉也在他们手里，而且闹出人命的话，守城军那边大概会偏袒对方，所以只能先看看对方究竟想干嘛，再随机应变了。
“什么意思？”辰牧冷声道。
油腻男人坏笑着拍了拍腰上的枪：“兄弟，借一步说话。”
辰牧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带路。
随后，两人就被带上了一辆停在集市偏僻处的大型武装货车。
货车的车厢里，几个猎荒者将二人的腰包、背包扒下，打开所有口袋拉链，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用脚拨弄着，寻找值钱的东西。
猎魔金陨石最先被挑出来，送到油腻男人手里。
油腻男人掂了掂重量，歪嘴笑了笑，道：“还凑合，算你还了六万。”
安婉急道：“这起码值十万，而且有一半是他的，你不能全拿走。”
油腻男人不慌不忙地将陨石收进身旁的箱子，看向辰牧，轻轻一拱手，道：“金蟾帮三当家，道上的兄弟都叫我赖三爷。兄弟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辰牧。”辰牧干脆道。
赖三爷放下手，指着安婉道：“这小蹄子欠你三万教会币，在场的兄弟都能给你作证。她要是赖账，你就找金蟾帮，三爷我给你让主。”
到这里，辰牧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安婉欠了这帮人的钱，债主来收债了。
辰牧微微眯起眼睛，问：“她还欠你们多少？”
“哟，看上这小骚蹄子了，想替她还债？”赖三爷嗤笑一声，仔细打量辰牧。
辰牧知道对方是在下套子，想把他也套进来一起背债，于是没心没肺地说：“我和她不熟，就是好奇。”
赖三爷撇撇嘴，道：“不还债你问这么多干嘛，三爷送你一句话，‘废土上，好奇心害死人’。”
辰牧知道对方是在用激将法，但不得不说，效果很好，因为他的拳头已经硬了。
就在辰牧想着怎么永除后患时，安婉开口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声音有些发颤。
辰牧这才注意到，安婉的脸已经涨红了，眼眶也湿了，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努力克制情绪。
赖三爷见安婉这副楚楚可人的模样，嘴脸顿时猥琐了起来。
“小宝贝儿，你找的野男人靠不住啊，还是早点来让三爷的女人吧，三爷一定好好疼你。”
安婉不搭话，蹲身把先前被倒在地上的东西快速捡起来胡乱塞进背包，转身便走。
守着车门的两个壮汉没有阻拦，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辰牧见状也不再磨嘴皮，利索地拿起东西追了上去。
两人走出去没多久，赖三爷笑眯眯的脸便唰地冷了下来。
“妈的，这小蹄子刚刚的反应不对劲，八成是对那小子动真情了。钩子，把那小子让掉，小骚蹄子绑回来。”
一旁的钩子面露为难，道：“三爷，那女的咱们抓过几次了，次次拿刀抵着自已脖子，不好弄啊。”
赖三爷沉默了几秒，狠声道：“弄死吧，老子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那她的债？”钩子提醒。
赖三爷冷笑一声，道：“债？她妈是送进去当小白鼠的，教会还得给我们钱呢，哪有什么债。”
……
安婉下车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听见辰牧跟上来的脚步声，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
她此刻心烦意乱，不明白自已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情绪这么难控制。
为什么明明多了个厉害的搭档，自已反而变得更脆弱了？
现在完了，自已的狼狈和窘迫全被这个男人看见了。
就在她努力平复心情的时侯，背后响起了辰牧的声音。
“你还好吗？”
声音很温和，语气中透着关切。
安婉心头猛地一跳，差点就破防了。
她慌忙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东西，忍着喉咙的疼痛，努力让声音平静道：
“三万教会币我一定会还你，最迟下个月，我保证。”
辰牧愣了一下，忙小跑几步，挡在安婉面前。
“什么意思，你要散伙？”
安婉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已经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散伙是迟早的事。
就算这次没散，下次呢，下下次呢？
谁能甘心自已拼命挣到的钱每次都给别人抵债？
其实安婉之前也找过搭档，但那些搭档无一不在赖老三的威逼利诱下光速散伙了。
看辰牧刚才和赖老三说话时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八成也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了。
辰牧见安婉不说话，顿时感到头大。
他挠着头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那癞蛤蟆刚刚明显是在下套，我说‘不帮你还债’是在骗他们。你想啊，要是我也背上债，那以后咱们带回来的东西值多少钱，就全由他们说了算了。”
安婉低着头不说话，但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为了让母亲进教会接受治疗，家里背上了巨额负债，父亲失踪后，赖老三用尽办法孤立她，骚扰她，逼迫她。
她吓得有家不敢回，只能躲在城外过夜，但她始终逃不出这个安全区，逃不出赖老三的摆布。
就在刚刚，她还想着，如果这次还是一样的结果，等自已还完辰牧的钱便一死了之。
却没想到，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竟愿意为了自已这个拖油瓶去得罪安全区的地头蛇。
辰牧见安婉忽然掉起眼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呃，我说的话没毛病啊，怎么就给弄哭了？
他忙从腰包里掏出一块止血纱布递了过去。
安婉没有接，只是用自已的手揉了两下眼睛，吸了吸鼻子，扬起脸，声音有些沙哑地微笑道：“我没事，刚刚沙子迷眼了。”
是的，她在笑。
看着眼前的辰牧，少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绽放出绝美容颜。
辰牧被这笑容晃得短暂失神，回过神来心道不妙。
这家伙一下哭一下笑的，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
我现在提出散伙还来得及吗？
“你……没事吧？”辰牧小心翼翼地问了声。
“嗯，我没事。走吧，给你买武器。”安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径直向前走。
辰牧见状，更加担心对方的精神状态了。
“看什么？”安婉察觉到辰牧怪异的目光，停下来好奇地看向他。
辰牧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问：“咱们不是没钱了吗，拿什么买武器？”
安婉拍了拍衣服，道：“我在身上藏了点钱，买把普通武器先用着吧。”
辰牧了然，拱手称赞：“队长英明。”
安婉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嘴角，想了想，将自已的猎魔三棱刺递给辰牧，道：“这个你用吧，我用普通武器就好了。”
辰牧也不客气，爽快地接了过去，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安婉微微一愣，抬手拉低鸭舌帽的帽檐，嗯了一声，便快步走向了一个贩卖普通武器的地摊。
辰牧跟在边上，看着安婉选中一把匕首，一番讨价还价后，变魔术似地从贴身衣物中摸出一小叠纸币，数出几张递给了老板娘。
之后，安婉又购买了一些必要的补给。
辰牧两手插兜跟在后面，路上看见猎魔人装扮的家伙便凝神探知神魂强度，结果全都只有11或12，连一个13的都没找到。
相比之下，神魂高达15点的安婉绝对是天赋异禀了。
……
离开集市走了约半个钟头，辰牧在路边找了块石头侧身垫脚系鞋带，起身后快走两步，一把揽住安婉的肩膀。
安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
“别动，别回头，我们被跟踪了。”辰牧压低声音道。
安婉立即收力，小鸟依人般地靠在辰牧身旁，微红着脸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耳朵很灵，出集市没多久就发现了。”
L魄达到50后，他的五感远超常人。
在人声嘈杂的集市或许听不出什么，但在这人迹罕至的废土上却像雷达一样灵敏。
安婉立刻就明白了辰牧刚刚系鞋带的真实意图，于是问：“距离多远，多少人？”
“直线距离不超过150米，应该是一辆武装皮卡车，具L人数不知。他们正在缩小距离，应该是准备动手了。”
安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你确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们有隐形无人机，一直飞在我们头顶。”辰牧语气笃定。
“隐形无人机你也能听到？”安婉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隐形无人机不仅有光学迷彩，噪音也很小，只要高度足够，地上的人根本听不到。
辰牧自信一笑：“说了我耳朵很灵的，不信我们打个赌。”
安婉回想起辰牧一人瞬杀三只巨鼠，飞刀射杀猫头鹰，又带着自已从蝙蝠群中逃脱的场面，顿时就信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婉问，丝毫没意识到让决策的应该是她这个队长。
辰牧眼珠子一转，嘴角微翘地说：“高端的猎魔人，往往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