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的生意很好,浓郁的酱料汁水味,远远就能闻到。
稍微褪色的塑料桌椅上,轻轻涵盖着一层油,好像怎么都洗不掉。
“老样子来两份!”
温以言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络地点完餐后,又去厨房拿了热水和纸出来。
他用热水把纸湿润,然后将我面前的桌椅擦得很干净。
“尝尝吧,这家的味道还可以。”
弄好一切后,他又坐到我对面的位置。
人真的会一夜之间长大,曾经只吃鹅肝的贵公子,如今满眼期待着不超过五十块的大排档。
“你确实变了不少。”
我端起桌上的茶水,用微微的热气,堵住想要掉下来的泪水。
“人嘛,都会变的呀。”
温以言点了一根烟,语气之间是嘲讽和无奈,只要细看,不难发现他的发丝之间白了几根。
“我把你把白头发拔掉吧!”
我像多年前那种骑身站在他背后,以前他极其在乎自己的样貌,多一根白头发都要叫我拔掉。
两个的物理距离近了,我站起来,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知道,我爸的死,和我哥……”
他声音极小,欲言又止。
“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注视着温以言那张英俊的脸。
“你刚才说,你爸爸怎么了?”
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很少听他提及到家人。
在妈妈的受益下,我曾经多次试探性地询问过,但回答我的永远是死寂般的沉默。
直到我变成了温乘逸的未婚妻,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谁能想到,桀骜狂妄的温家二世祖,居然是妾室之生。
没错,温以言的妈妈是小三上位。
见我不说话,温以言沉思了几秒。
随即,语气低沉地道出心中的疑问。
“我爸爸的死,和我大哥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像一枚鱼雷,炸进我的心湖。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温以言。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难道,他真的认为我已经成功打入温家内部?
又或者,眼前的不如意让他变成了失心疯,幻想我是他派进温家查真相的卧底?
这时,服务员端过来一盘菜,火腿炒菜心。
我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慢慢嚼着。
“这菜真不错,虽然是大排档,但厨师功力了得。”
我咽下菜心,装着漫不经心地夸赞起来。
温以言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我能感受到目光中的炽热,一点点冷却,最后化为一滩冰水。
“温以言,我虽然是你哥的未婚妻,但你们温家的事,我一概不知。”
“而且,我也没兴趣参与。”
豪门恩怨这种事,谁沾谁死啊!
我只想尽快搞定温乘逸,飞出牢笼,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温以言收回视线,失望地撇了下嘴角,不再言语。
临近傍晚,大排档生意越发红火起来。
周围喧闹的气氛,却掩盖不住我们之间的冷漠与试探。
“知洛,你怨我。”
语气中带着狂放的肯定感。
我浅然一笑,“怨?我何知洛人生字典里,早就没有这个字了。”
事非因果,从我妈妈住进重症晕迷不醒之际,我便参悟了。
“再说了,怨这个字太轻,我对你,只应有恨而已。”
我举起茶杯,呡了一口,压制住心中莫名的无奈。
温以言嘴角动了动,颔首微点。
“所以,为了报复我,你跟了我哥。”
说完,他拿起啤酒瓶,仰脖对吹起来。
我看着温以言,有些怅然若失。
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富家子,怎会沦落到对瓶狂饮的市井之人。
此一时,彼一时,我也不曾想到我会被温家兄弟,轮番套牢。
“当时你为什么取消婚礼?”
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
温以言放下啤酒瓶,目光再次聚拢在我脸上。
“因为你。”
靠,这么多年了,该死的狗男人还是不放过我。
横空落吓的绿帽大锅,谁爱背谁背,反正我不背。
“温以言,我以为生活磨灭了你那该死的优越感,没想到你比以前还自恋。”
我冷嘲热讽地奚落起对面的男人。
当年你如何置我于死地,现在我一定加倍奉还!
温以言却对我的奚落不以为意,伸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关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轻轻点触几下,伸到了我面前。
我看到我和他的对话框,停留几年前的最后一句话上。
【你在哪?】
我有些意外,得知他订婚的消息,并寻找无果后,我便把他拉黑了。
没想到,温以言后来居然找过我。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为年少轻狂买单。
“你什么意思?怪我拉黑你?你要和别人结婚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和你妈一样,当……”
我瞬间止住了话头。
好险!
嘴比脑子快的毛病,我算改不掉了。
我虽然是捞女,但也有良知,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为人之大忌。
果然,听到我的话,温以言脸色变了。
目光的狠戾,时隔多年,再次浮现在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