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最后送她一程都不愿。
姜宛央心脏又一阵酸涩,慢慢的,又开始麻木。
她看了好久,直到离开大盛国土,再看不到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大盛旗帜,才收回黯淡的眸。
……
而就在和亲队伍出发的三日后,大祁国都陷入了一片尸山血海。
许文卿骑在马上,手里的银白长枪往下滴着血。
他垂眸看着已经死的透透的大祁国君,脑中却想起那日朝堂上的姜宛央。
她是大盛的太后。
可那日,她无措又惶然的神情,像是找不到家的孩童。
他从没见过姜宛央那般脆弱的模样。
甚至此刻,许文卿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兵来到大祁,杀了大祁国君,屠了大祁皇室……
他明明该是恨姜宛央的。
是她负心薄幸,抛弃自己进宫。
可想到她会在大祁受苦,他就无法接受。
“太傅,已确认,大祁皇室,无一人存活。”
前去查看的士兵回来回话。
许文卿从思绪里回过神,看了眼哭声哀绝的大祁皇宫,沉声下令:“收兵。”
大祁国灭,姜宛央也无需和亲。
他匆匆赶回大盛,准备让盛添启下圣旨,拦截和亲队伍。
可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听闻许文卿带来的消息后,盛添启原本挺直的背脊,倏地弯了下来。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
他呢喃着,眼里的泪先一步掉下来。
许文卿看在眼里,又看了眼周遭欲言又止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不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勉强压下情绪,请求道:“陛下,大祁覆灭,还请下旨召回和亲队伍!”
盛添启却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
许文卿呼吸微滞,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剧烈。
“吞毒自尽?”
“这绝不可能!”
许文卿眉眼凛冽,额上青筋暴起。
许文卿不相信,不相信姜宛央会这样轻易地就死。
她为了她儿子的皇位,放下自尊,堵上一切,无论自己如何折辱,她都承受了。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盛添启脸色苍白:“如今母亲的尸身就停在皇祠,许太傅不信,便自己去看吧。”
许文卿不相信,他转身就去了皇祠。
萦绕的香雾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那的黑漆棺椁。
许文卿喉咙一哽,眼眶也有些发胀。
他快步上前,就看到棺椁里,无声无息的姜宛央。
她双眼紧阖,脸色苍白,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
许文卿喉咙有些滞涩,可开口,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之音。
“姜宛央,你装死给谁看?”
“姜宛央,你给我起来!”
可无论他说什么,女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许文卿无法忍受,将人拉起抱在怀里。
却发现姜宛央柔软清瘦得,像没有重量一般。
瘦得骨头膈着他的手腕,生生发疼。6
许文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这样瘦了。
离开大盛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吗?
他伸出手指,却忍不住颤抖,伸到姜宛央鼻尖下,去探她的气息,什么都没有感受。
又往下去探她的脉搏。
也什么都没有。
他伸出手掌,颤抖着,始终不敢抚摸上她的脸庞,声音像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只哑着喊她:“宛央……”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纸钱秋风送。
许文卿这时才意识到,姜宛央是真的死了。
他衣衫染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姜宛央满眼都是怨恨。
为了她,自己千里走单骑,杀祁皇灭祁国,只为了让她不受人胁迫。
可她呢,竟然就这样,抛下他,抛下一切死了?
他宁愿,再与这个恶毒女人痛苦的纠缠。
也好过在这世上绝望地苟延残喘。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许文卿双目赤红,像是嗜血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