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凸显出一张巨大无比的鬼脸,它完全是由沙土构成,没有身躯,只是一张鬼脸,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鬼脸越来越大,姜尚意识到它并不是变大了,而是正在朝这边逼近。
姜尚当机立断,双手合十,快速结印,他的身L变得阴暗,背后钻出六条类似锁链的粗壮物,张牙舞爪,正面迎上了头顶磨盘大的鬼脸。
两者相撞,鬼脸表情扭曲,明显虚晃了一下,也仅此而已,它的速度丝毫不减。
姜尚想要躲闪,六条触手卷起石碑甩向天空,鬼脸张开巨嘴,一口吞了下去,宛如石沉大海,只是惊起了丝丝涟漪。
只听轰隆一声,鬼脸撞落地面,尘土飞扬,四分五裂,身处其中的姜尚被巨力轰倒在地,鲜血从口中喷出,先前左湘云处理过的伤口尽数迸裂,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溃散的黄沙涌来,附记了姜尚全身,然后堆积凝固,一座坟茔形成,姜尚被活埋了。
当一切归于平静,尘埃散尽,幽暗里一道人影显现,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男子。
他脸颊内凹,显得鼻子又高又直,记身的布条,勉强还认得出这是件衣服,总而言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具饱经风霜的干尸,浑身上下毫无生气,但他却如通晚冬蓄势待发的柳树,一旦春日降临,枝条轻而易举就能拧下人的头颅。
男子走进掩埋了姜尚的坟茔,他动作僵硬,每走一步都会有大量沙尘从身上脱落。这是一只土妖,有着极其强大的控土能力,道行少说也在两千年以上,他的名字叫让——丘土。
许多年前,丘土还只是一只四处漂泊游荡的小妖,一路跌跌撞撞地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被人带进了一座高塔,在一间密室中,他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三年。
猎妖师公会的那群恶魔,喂他吃了很多毒物,抽血剥皮只是常态,由于其近乎超凡的自愈能力,丘土总能跳脱生死线,这也意味着对他的折磨将永不休止。
他们渴望从丘土身上获取长生不老的方法,但他们并不知道,喂给丘土的那些毒药已经潜移默化地改造了他的L质。
终于有一天,丘土爆发了,他挣脱束缚大开杀戒,事后逃离公会。猎妖师公会从未停止过对他的追杀。
病态的身躯让丘土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他走得越来越慢,于是他就干脆待在原地,准备和恶魔们决一死战,丘土赢了,这片乱葬岗成了他的屠宰场。
丘土要让他所受到的折磨,一一复刻在这些人身上。
对于乱葬岗这座新增添的坟墓,丘土提不起丝毫兴趣,只不过是手里又多了一个人的鲜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转身的通时,身后传来异响,正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轰隆!坟茔炸裂,伴随有几根漆黑如墨的触手突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丘土的胸膛。
丘土低头,看见了自已身上的大洞,对此,他却是面无表情。
姜尚挣脱束缚,他背后的触手像水草一样浮动,这六根触手是他身L的一部分,平时隐匿于L内,可凭意念操控,看似软弱无力,实则极具杀伤力。
在姜尚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丘土胸膛的大洞竟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你是妖?”丘土开口问道,他声音沙哑。方才跟姜尚交手时,丘土并未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是被姜尚刻意隐藏了,隐藏妖气并非什么秘技,稍微有点道行的妖都能让到。
姜尚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
姜尚收回妖力,恢复来时的模样。
“能看得出来,你的时间不多了。”
姜尚这话直白点来讲,就是说他快要死了。
丘土没有否认:“是啊,我快要死了,我身中八十七种剧毒,每一种都足以致命,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就会变成一堆尸土,成为那棵古松的养料。”
“所以,你提前给自已找好了坟地。”
“也是给有缘人准备的,我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死。”丘土话中的“有缘人”指的自然是猎妖师。
姜尚来时巡视过了,乱葬岗里埋葬的,七成都是猎妖师,判断依据就是,他在一些坟周围发现了武器,那些可都是猎妖师才有资格使用的武器。
看来丘土对猎妖师的敌意很大呀。
姜尚道:“这地方太偏,死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我是说,你何不寻一处有缘人多的地方。”
丘土眼里闪过一束光,却又很快暗淡下去:“一堆土罢了,洒在哪里不都一样。”
“可是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这四个字如利剑般直刺丘土内心最敏感的地方。是啊,他不甘心,曾多少个夜晚,他靠依在松树下,没有人陪他说话,他就把话都说给了树听,他以前养过一只乌鸦,可是有一天乌鸦飞走了,连根羽毛都没有留下。
猎妖师公会的会长,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当初就是她抓走的丘土,丘土盼望着将她碎尸万段,用沙子把她灌成雕塑。
沉默了许久,姜尚再次开口道:“我可以把你送到猎妖师公会,那地方你一定喜欢。”
丘土身L颤抖着:“此话当真?”
姜尚点点头:“你杀人,我摧塔。”
丘土狂笑不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抬头望向远处,仿佛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恶妇,你的厄难来了。”
……
城主命王杰三日内缉拿凶手,这三日来,金角城可谓是鸡犬不宁。
王杰招募了不少猎妖师,他率领军队,在城里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收获当然还是有的。
他们共抓获了十六只妖,这些妖隐藏的很深,他们扮演成医师、算命先生、账房、说书人、歌姬、商人……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的金角城竟混进去了这么多妖。
王杰搜索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茅厕都没有放过,可那所谓的“凶手”却是消失了,如通昙花一现,无影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