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心再看他们互诉衷肠,微微垂眸,道:
「陛下,今天是我生辰,我想去祭拜一下我母亲。」
这几年,我每年都会在生辰这日去祭拜我娘。
他不管多恨我,这一天,都会为我破例。
因为他知道,这一天对我有多重要。
可这次,他竟然没有答应。
他眼神凌厉冰冷,却故意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想出宫可以,但你得先给妍妍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顾廷萧为了要给沈若妍出气,竟然逼我至此。
他分明知道,我生辰这日,就是我娘的忌日,是我一生都过不去的坎。
他真了解我。
知道就算打断我的脊梁,我也不会对他和他的女人低头。
可我娘是我唯一的软肋。
我服软了。
「好,沈贵妃,我给你赔罪!」
可沈若妍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道:
「我可不敢让尊贵的皇后娘娘给我道歉。」
「况且,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还不如没有。」
我问她:「沈贵妃想怎样?」
沈若妍扬了扬下巴,问:
「我若要你跪下呢?」
说完,又怯怯地看了一眼顾廷萧,见他丝毫没有为我出头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三井和后面的大臣都惊了。
毕竟从前顾廷萧的女人再嚣张,也没人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我下跪的。
谢家的确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谢家女,岂能这样被人践踏?
这最后一面,不见也无妨,很快我和我娘就要团聚了。
我站直身体,心口陡然泛起绞痛,我硬生生咽下涌入口中的血,转身离去。
顾廷萧,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开口求你。
但愿你永远不会有后悔的那天。
顾廷萧在后面厉声警告:
「谢宁,你不好好道歉,便禁足宫中,直到你肯低头为止。」
我依然没有回头。
禁足吗?
也好,我正好也没力气再应付任何人。
我回到宫中,禁足的旨意就到了。
我宫中的人全部撤走,宫门被封。
他是认真要圈禁我。
跟我最久的侍女阿蛮不肯走,她知道我时日无多,怕我孤零零的死在宫里。
我劝她走,为我这样的人再搭进去她一条命不值得。
我了解顾廷萧,他要逼我服软,便不可能留任何余地。
他向来都这么狠的。
人都走完以后,我把太医开的止疼药,又灌了一大口。
已经冷了,喝下去,胃部一阵痉挛。
人走后,炉火也熄灭了,整个寝宫里像冰窖一样冷。
我只能窝在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还是阿蛮偷偷给我藏起来的。
很薄,盖在身上也暖不起来。
我只能紧紧裹着。
大抵是太累了,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我做梦了。
梦见了十五岁那年,跟顾廷萧依然相爱的时候。
那时他母妃触怒了先帝,被打入冷宫。
他也被罚禁足,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那年我生辰,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来找我。
怀中揣着一个从市集买来的寿包,把胸口都烫的通红。
送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热的。
我心疼得掉眼泪,问他:
「为什么这么傻?我想吃,可以自己买。」
「你也不该为了我冒险跑出来,要是被太子知道,
他定会揪住不放,到时候你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他握着我的手,道:「阿宁,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若是连每年陪你过生辰的承诺也做不到,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我哭着吃下了那个寿包。
很甜很香。
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香甜的寿包。
以至于分开的那四年,我寻遍京城的包子铺,却找不到类似的味道。
可那一天,他回去,就被太子抓了个正着。
太子还在他床底放了巫蛊娃娃,说他诅咒先帝。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