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霆望向二楼紧闭的房门,想来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旧物重回身边或许是缘分未尽。
他随即将吊坠捡起收进口袋。
经过第一间卧室时,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门框下方的空隙。
透过门缝依稀可见月色亮光,当然还有一双脚丫的影子。
封云霆轻笑,微微摇头。
卧室内,冷娴倚着房门屏住呼吸。
窗外树枝摇曳,寒风恨不得全部灌进屋里。
她觉得那嚣张的冷风都不及封云霆带来的低气压。
一个字,冷得掉冰碴!
冷娴钻进被窝,下意识揉搓冰凉的胳膊缓解心底泛出来的凉意。
“我的吊坠呢?”
冷娴摸着空落落的脖颈愣了。
大半夜的,她好不容易从花坛里找出来的,封朗轻贱她,把它当做破烂,她不能。
十年前,他从阳光里走出来,和那枚太阳花吊坠一样温暖了她。
毕竟,好的坏的都参与过生命,丢了可惜。
奈何卧室所有待过的地方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枚吊坠。
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地下楼,沙发、餐桌,电视柜挨个角落寻找,四处搜寻一圈未果后仍旧一无所获。
冷娴神情沮丧,提着裙摆上楼。
一级一级,走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她恍惚想起了什么。
方才,司机老陈说“冷小姐不是外人,留宿下来”时,她人在楼梯上紧张地一哆嗦,好像听到有什么落到地板上发出声音。
冷娴看着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卧室,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她敲响了房门。
或许吊坠真的是被封云霆捡走了。
不过,她觉得那人不像不讲道理的,不是他的东西捡到了应该会归还失主。
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冷娴面前。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淡淡的海洋清香味。
男人慵懒地倚在门框边,应该是刚洗过澡,白色浴袍,利落的短寸发尖还湿漉漉的,浴袍腰间系带收紧,宽肩窄腰很显身材。
和方才戴上眼镜时的清贵感不同,此刻,独属于男性的侵略气息喷薄而出。
大半夜的,冷娴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弟妹,什么事?”
封云霆话里听不出情绪,只是倚在门边不动声色打量她。
额头光洁,有个美人尖,眼若水杏尤其招人,是他在人群中难得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封先生,我掉了一件东西。”
冷娴攥紧裙摆,紧张到舌头有点打结。
她抬起头仰视眼前的大人物,杏眸微颤。
男人的眸色如湖水平静深不见底,她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进来说。”
封云霆微微侧头,示意她进屋谈。
他的声音类似于男低音歌手,沉厚富有穿透力,听得冷娴小脸泛出粉红。
深更半夜,这家里只剩他们两个,孤男寡女,还是她名义上的“大伯哥”。
冷娴觉得,进去不妥。
她犹豫,站在门口始终没动。
今晚月色很亮,封云霆的房间没开灯屋内蒙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有些暧昧。
“进来,关门。”
屋内的人又说了一遍,声音明显冷冽不少。
冷娴被这声命令吓得不轻,手忙脚乱进屋,乖乖关门。
房门关上后没了穿堂的凉风,封云霆的脸色舒缓过来,没那么吓人了,他注视着她沉声问,
“掉了什么东西。”
男人在沙发上坐着双腿交叠,浴袍下摆漏出半截小腿,隐约可见一层腿毛,小腿的肌肉包块发达但不夸张,阳刚气息很足。
冷娴瞄了一眼,暗自掐手背。
她知道女孩子盯着出浴后的男人看不太矜持。
可是眼睛有它自己的想法,她真的管不住。
在隔空撞上封云霆的目光后,冷娴像触电了一般立刻垂下头。
“是一个吊坠,用红色的绳子拴着。”
她想起了吊坠的主人,他把它当破铜烂铁不打算要。
她要!
只是想到封朗逼她生孩子的嘴脸,冷娴的心疼得宛如刀割。
“很重要?说来听听。”
封云霆凤眼微眯,换了一个姿势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很好奇,自己送出去的吊坠有多重要!
“是……是喜欢的人送的,对我很重要。”
冷娴望着他乖巧点点头。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过于深邃,像是在审判供词的真实性,她不敢说谎。
“有多喜欢?重要到什么程度?”
封云霆紧跟着问,没给她考虑的时间。
……
冷娴懵了。
脸火辣辣的直往耳朵烧,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仿佛上了法庭。
对方的压迫感太强,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像犯人一样在受审。
“说。”
封云霆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学心理学出身又在商界纵横闯荡十几年,深知谈判技巧。
对冷娴这种小鹿性格的,吓一吓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什么都能吐出来。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开始有规律地叩击沙发扶手。
咚、咚、咚……
果然,冷娴听着声音,身体肉眼可见开始绷紧。
“很喜欢,很重要,想嫁给他。”
一口气说完,勾起了她的委屈,她感觉鼻子很酸,眼中不觉含上泪水。
时隔十年再来封家,原以为是老天爷可怜她命苦,所以让她嫁给喜欢了十年的人,权当是给她后半生多加点糖弥补。
不想,封朗早就将她和那个“破烂玩意”忘在脑后。
他不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蒙着一层阳光走到她身边,更不记得他亲手摘下吊坠放到她手心。
就像她七八岁时受不了养母虐待哭着离家出走去寻亲,却在半路得知,亲生父母本来就不想要她。
哪一件都很残忍、诛心!
感情和亲情,她都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
冷娴愈发难受,眼泪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子。
房间内,手指叩击的声音突然中断。
男人剑眉舒展,眼底的寒意慢慢消失,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冷娴,眸中波澜微动,一抹惊喜划过又在顷刻后被他压下。
原来她就是那个坐在草坪上闷闷不乐的小女孩。
咳~
封云霆侧头望向窗外,嘴角微扬。
这些冷娴都没看见,她低着头只知道自己完了。
原本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就像是笑话,现在还被她的大伯哥知道了……
封云霆起身整理浴袍褶皱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在一方小天地里。
算了算,距离他出国前夕送吊坠已经有十年了。
一个很合自己眼缘的妙龄少女亲口承认,说暗恋了他十年,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这份惊喜。
他也不能!
饶是学心理学出身,情绪一向稳定,他也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
冷娴的下巴被一双略粗糙的手指捏住,慢慢被迫抬起头迎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距离近到男人呼吸的热气洒在她额头,吹得她身上开始发烫。
他长得和封朗有六七分相似,面部轮廓、眉骨、还有驼峰鼻都很像。
唯独一双凌厉的眼睛将他的气势拔高,是封朗不能比的。
若不是他这副威严的样子太吓人,冷娴觉得十年前封家后花园送她吊坠的男人是他也不一定。
正想着,凛冽的男声再次传来。
“嫁给封朗是自愿的还是不想让奶奶难过?”
封云霆低头注视着她,声音柔和了不少。
冷娴的睫毛浓密修长,在白嫩的脸蛋上扑簌簌地轻颤,像一只小鹿,挺招他喜欢。
去年,奶奶和他打电话说过冷明清的事情。
若冷娴说自己是为了倚仗封家救父亲迫不得已要嫁,或者是为了不让奶奶的好心落空而嫁,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可以帮忙。
唯独,若是因为封朗,那人和事他一概不会去碰。
这是他的原则。
冷娴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封奶奶人很好,订下婚约之前征求过她的意见,并没有强迫。
而封朗恰好是她暗恋了十年的人,整整十年,她多少次幻想过能再见一面,这一见竟然可以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要重新考虑这段关系。
“当时是自愿的。”
冷娴如实回答,说是当时,没骗人。
封云霆浓眉蹙起,眼底一沉如同冰封。
他冷笑。
人转身走到落地窗前,沉默了一小会。
方才他的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像是一个打脸的笑话,没想到会被这样的年轻的女孩摆一道。
“你说的东西我没见过,弟妹请回。”
封云霆冷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