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趣阁 > 玄幻小说 > 浣娘 > 第九章
  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方浣娘略略有些谎张,手臂也被那衙役抓得死死的,一动也不能动。但饶是如此,她仍是昂着头大声说道:“我是来告状的!”
  清儿远远地望着,一颗心也不由得紧张到了极点!她还是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种事情!好在方浣娘事先嘱咐叫她远远地等着,不要近前,不然的话,她还真有可能会被刚刚那两个人给吓懵了!
  稍稍镇定下来的清儿只听得其中一名衙役大声嚷嚷道:“告状?你可有状子?若无状子的话,你可得仔细自己的皮肉!!”一番话直听得清儿心惊肉跳,幸好刚刚写了,否则的话……
  方浣娘冷静地回道:“若无状子,民女如何敢来??”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衙役说完稍稍松了手,口里仍是喝道:“走!先去见县太爷!!”语毕,两个人仍是抓着方浣娘进到里面去了!清儿见此,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但她也只能站在远处干着急,眼巴巴地望着县衙大门,直盼着方浣娘能够平安出来!
  斐县的县太爷姓胡,名三泰,乃是斐县新上任刚满一年的县令。此一会儿,胡三泰大人正在县衙后宅的院子里陪着姨太太喝茶逗趣,忽然听到衙役来报称门外有人击鼓喊冤,那胡大老爷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太高兴,他打发衙役离开,回头又好言悦色地哄了姨太太开心,然后才慢腾腾地回房更衣,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前面。
  方浣娘原本以为击鼓喊冤之后大老爷会升堂问案的,谁料想自己却是被衙役带到了偏厅,说是县太爷待会儿就来。可惜,方浣娘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而那两名衙役却是自顾自地坐在那椅子上喝茶聊天,仿佛是在自家后院一般,直看得方浣娘不住的皱眉。
  虽然方浣娘面上极力的保持平静,但心里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虽然说自认为已经有所准备,奈何县太爷迟迟不来使得她的一颗心终究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终于,就在方浣娘忍不住想要开口发问的时候,那两名衙役突然迅速地起身站直了身子目光望向了那屏风后面,不多时,胡大人身着官服,大腹便便摇晃着走了出来,两名衙役忙不迭地跑将上去扶着椅子,等县太爷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后方才又回到原来站着的位置。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浣娘却也将其上下打量了一遍,在县太爷注意到她的时候及时的收回了目光,不过,在心底她隐隐地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见县太爷坐稳了,方浣娘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民女祝之浣见过大人!!”
  “唔!听说,你要告状?”县太爷不急不缓地问道,眼神淡淡地扫过方浣娘。
  方浣娘点了点头,“是!”
  “可有状子?”
  “有!”方浣娘说完,将早已写好的状子拿了出来,一旁的衙役一见忙上前将状子接下,走过去递给了胡大老爷。
  胡老爷再一次盯着方浣娘望了几眼,这才将状子打开慢慢地看了一遍,期间他的眉头似乎皱了又皱。终于合上状子,胡老爷摸着一小撮胡子老半天没有出声,方浣娘一愣,有些不太明白,但仔细一想,她又有些无奈,该不会是还要送些银子给这位大老爷吧?可是,包袱在清儿手里,自己如今可是身无分文啊!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她这次岂不是无功而返?
  正在方浣娘踌躇不安的时候,胡老爷终于发话了:
  “祝之浣,你所告之事是否属实?”凉凉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方浣娘点点头,爹娘惨死,屋宅被烧,这些岂是随便就能杜撰出来的?
  “据本官所知,那候家老太爷治家严谨,家规甚多,他的三个儿子个个饱读诗书,待人宽厚,那候小公子也才年方十六,如何就能做出此等凶恶之事?莫非你是入候府而不得反要诬告于他??”胡大老爷不轻不重的话砸在方浣娘心里,却是激起了涛天大浪!
  “大人,小女子断不敢胡言乱语!小女子状子里所写的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查!!”方浣娘一脸的惶惶然,但语气却仍是异常的坚定!
  “明查?哼!这事情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你说那候家要强娶于你,可据本官所知,比你这等姿色好上几倍的女子不计其数,那候家为何不娶她们却一定要娶你?再有,候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倘若他们要娶亲,如何会没有人知晓?即使是纳个妾,只怕是也会传得整个丰南沸沸扬扬了,可现如今,除了从你口里听说之外,本官却从未听到只字片语,你又做何解释??”
  “这……”方浣娘一愣,实在是想不到县太爷竟然会这般问话,忍着胸中的一口气,辩道:“大人,那候元庆根本就是强抢民女,此等丑事,候家又如何会对外宣扬??”
  胡大老爷听完一怒,口里大喝一声:“住口!你是在质疑本官吗?本官自上任以来斐县风调雨顺,民风良好,从未接到此类案子,现如今你却说有人强抢民女,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说完,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又重重的放回了桌子上,惊得方浣娘一颗心咚咚直跳!
  “大人!”方浣娘定了定神,语气有所缓和,“请恕小女子无状,小女子爹娘含冤而死这是事实,小女子自不敢拿此等事情说笑。恳请大人详查!!”
  “哼!!这个本官自有道理!不过,祝之浣,你说你爹娘惨死,可有人证?”
  人证?方浣娘一怔,自己赶回家的时候,除了爹娘外并无见到其它人,这人证一说似乎无从谈起。
  见方浣娘摇头,胡大老爷将身子慢慢靠回椅背,俯望着方浣娘又问道:“那可有物证??”
  物证?那是什么?鞭子吗?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爹爹身上所受的皆是鞭痕,可印象里似乎并没有见到那东西,想来怕是那些人早就拿走了!就算是没拿走,现如今一把火之后哪里还寻得到一件像样的东西?她再一次沉默着摇了摇头。
  胡大老爷冷哼了一声,道:“哼!即无人证,又无物证,你如何肯定是那候元庆干的?你这还不是诬陷是什么??”
  方浣娘一听忙不迭地朝着胡县令磕起了响头,口里说道:“大人,小女子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人,我爹娘惨死那是不争的事实,还求大人做主啊!!”
  “你说你爹娘惨死,那尸首何在??”
  方浣娘一听,直起身来回道:“小女子已将爹娘下葬了!!”
  胡大老爷轻扯了一下嘴角,眼里闪出一抹不耐烦:“既然人都下葬了,那你还告什么?现如今你一点证据都提供不了,叫本官如何为你主持公道?难不成你还要让本官开棺验尸?”
  方浣娘一听‘开棺’二字,两行清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爹娘死后自己一个人哪里可能去弄棺材给他们?她除了两张席子之外竟是什么也没有做……一想到这里,方浣娘嘤嘤哭出了声!
  “你哭哭啼啼做什么??”胡大老爷明显得有些不高兴。
  方浣娘强忍住心中的难过,用锦帕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大人,小女子实在是冤枉啊,大人,求求你,求你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虽然方浣娘神色凄惨,然胡大老爷仍是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有些厌烦地望了方浣娘一眼,然后冲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轻挥了挥手,衙役会意,齐齐走到方浣娘面前,架起她便要往外走!
  方浣娘一见此情况不由得急了,她使劲地挣扎着,口里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呐,民女冤枉!民女实在是冤枉啊!!大人!!求求你,求求你了……”
  及至方浣娘将被拉出偏厅之时,胡大人突然又喝道:“等等!!”两名衙役一听,忙松了手放开了方浣娘,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家大人,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大人!大人,民女真的是冤枉的,求大老爷为民女做主,民女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方浣娘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心下欣喜不已,对这位大老爷之前的印象也略有改观。
  胡大老爷没有出声,只是站起身在前面来回走了几趟,心下想道,若让祝之浣就这么走了,她势必会到处喊冤,影响我的政绩,倒不如吓她一吓,让她知难而退,若是她自己不再上告,那此事便与我再无任何影响,岂不是美事一桩?想到这里,他‘吭吭’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祝之浣,原本你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本官是不予问案的,不过,看在你是一片孝心的份上,本官就网开一面!”
  方浣娘一听,眼前一亮,忙又朝着胡大老爷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方才问道:“那大人您可是现在就升堂?”
  “升堂?不不不!!”胡大老爷摆了摆手。
  方浣娘一愣,以为胡大老爷又反悔了,忙问道:“大人……”
  “祝之浣,我朝律法诬告他人者,男子仗四十,女子二十,这你需知晓;但是若你是果真冤枉的,那就得证明给大家看,你可做得到?”
  方浣娘一听,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大人,只要能告得了状,您让民女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