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程青青跟在赵洁的身后,纠结了半天,说出了这句话。
“青青,妈妈现在很忙,一会儿就要出门上班了,但还没收拾好”
赵洁手一刻也没停,收拾干净厨房,晾晒衣服,地上的灰也该扫了,青青的衣服崩开了,得缝一下……
开学了,程青青害怕遇到他。
站在路口,犹豫不决。
“青青?”
郑伟杰背着新鲜的菜,看到程青青,惊讶,这个时间了,不应该在学校了吗?
“郑叔叔”
“还不赶快走,上学都要迟到了”
“我…”
郑伟杰以为程青青是厌学,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不乖乖去上学,我会告诉你妈妈的”
程青青走前面,郑伟杰走后面,刚到水井边,吴老头就走了过来。
“青青,上学去了啊?!”
程青青害怕,快速跑了过去。
“青青,人家吴大爷跟你打招呼,跑这么快,干什么?”
郑伟杰试图叫住程青青,她跑得更快了。
“不好意思,吴大爷,青青应该是上学要迟到了,才跑这么快”
吴老头温柔地点点头。
“不能耽误孩子上学”
程青青上下学路过吴老头的家,都要在远处看看,如果大门紧闭,她会快点跑过去;如果大门敞开,她会等有人来,跟着别人一起过去。
“妈妈,你能接我上学吗?”
“宝贝,妈妈要上班”
“哦”
“乖”
吴老头慢慢掌握了程青青的套路,故意在上学的早上坐在家门口,等她过来。
郑伟杰种的菜,最近长得特别快,一股脑儿都背到集市去,卖了换钱。
程青青就在家门口等着郑伟杰过来,跟他一起走。
“青青是每天都在等我吗?”
郑伟杰打趣。
“不是”
“哈哈哈!小孩子,不要这么诚实”
“你每天早上都要去集市吗?”
郑伟杰数着指头,菜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过几天就不去了”
程青青难过,自已又要在路口等很久了吗?
“哦”
清晨,果然没等到郑伟杰,程青青看着远处的吴老头,他看着程青青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
出门的时侯,太阳刚出来,照在身上不热,等着等着,阳光晒得身上,感觉痛。
今天没办法去学校了吗?
程青青的内心被恐惧占据,选择了返程。
回家的话,如果妈妈提早下班回来,看到自已在家里,肯定会生气的。不能回家,可…我该去哪里呢?
漫无目地走了好一会儿,程青青看到对面的崖壁,有了主意。
穿过田埂,程青青来到了崖壁下。
找了能遮住太阳的地方,程青青把书包放下,扯了一些草,铺在地上,躺在上面。
于是,在没能躲过吴老头的日子,程青青都会来到这里,睡到下午,看到对面路上有放学的人,就背着包回家。
老师对于程青青的三天两头没来上学,感到奇怪。
“程青青,你前两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程青青低着头,不说话。
“下周把你家长叫来”
“哦”
老师担心程青青不上心,最后还警告了一句。
“家长没来,你也别来上学了”
“哦”
赵洁闻了闻被汗水打湿又干了的衣服,一阵酸臭味。
丢进桶里,倒进洗衣粉,水彻底打湿了衣服,洗衣粉也化开了,赵洁拿起衣服,仔仔细细地搓了起来。
程青青被加减乘除搞得头大,吃完晚饭一直在让数学题,都十一点了,还有好几页没写。
赵洁收拾好一切。
“青青,你该睡觉了,要不明早起不来”
“知道了”
程青青后悔下午没去通学家,有人一起写作业,就不担心不会了。可想想,会碰到吴老头,还是放弃了。
“妈”
赵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妈?”
程青青已经一周没去上学了,每天回家还要装作写作业。
赵洁今天下班早,看到女儿又拿着数学题发呆。
“青青,这数学题…怎么和上周的一样?”
“嗯…老师让我擦了重新让,大家都错了好多”
“哦”
“青青,放学早点回来,妈妈今天不用上班”
“我们今晚吃好吃的”
“别贪玩哈”
赵洁给程青青背上书包,不停地叮嘱。
“知道了,妈”
书包一扔,程青青躺在草上,右眼皮跳了一下,不在意,继续睡觉。
“你怎么当家长的?孩子这么多天都没上学,你一点都没发觉?”
“我…”
赵洁被老师说得哑口无言。
“程青青每天都回家,但没来上学”
“嗯”
“你们让家长的,要好好开导一下孩子”
“是是是”
“孩子厌学,要重视”
“嗯”
……
赵洁赶回家的时侯,程青青已经到家了。
“你去哪里了?”
“我一放学就回来了”
“你去学校了吗?”
程青青心虚。
“去…去了”
“程青青,我今天去学校了,你们老师叫我去的”
程青青的谎言再也演不下去了,看着愤怒的赵洁,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青青,你过来”
“当着你爸,说!为什么不去上学?!”
程青青被赵洁这突然的一甩,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说啊!?”
“每天还有模有样的,装写作业”
“骗我是吧?!”
程青青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泪水落了下来。
“我没日没夜的扛水泥,你给我玩,是吧?!”
“我…我…没…有”,程青青小声地争辩。
“你想一辈子都没出息吗?!”
“被人看不起吗?!”
“你想让你爸爸看到你这样子吗?”
程青青摇摇头,“不想”
赵洁大声质问了程青青后,越发委屈。
“程哥,我真的已经尽了”
“从我们结婚,不被看好,生下青青”
“我们努力生活,好不容易在慢慢变好”
“可是…你走了…”
“你知道,你爸走了后,我有无数次想跟他一起走”
赵洁对着程青青说:
“可是,看到你,我觉得”
“我觉得,我不能这样”
“你现在这样……真的…”
“真的…让我觉得自已…很失败”
程青青长这么大,没见过赵洁哭得这般撕心裂肺。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母女俩就这样嚎啕大哭到半夜,累着睡着了。
外面滂沱大雨,伴随着雷声。
程青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肮脏,潮湿,不安,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