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闭嘴,随我去府门迎接九殿下!”
皇子来访,理应迎接。
霍青遗孀说完,率了府上众女眷,匆匆赶向府门。
“吱嘎嘎!”
镇国大将军府,久未打开过的两扇朱红正门,被从里面打开。
只见一青年背着手,站在司理太监刘安身侧。
“老身见过刘总管,见过九殿下!”
霍青遗孀率先施礼,身后的一干女眷们,也跟着深施一礼。
也许是这誉满皇城内外的窝囊废名气太大,施过礼的霍家女眷们,都偷瞄着九皇子永康,都想看看这个窝囊透顶的皇子,到是何等的废柴样子?
模样,倒是没看出来有何不妥,只是缺了点威武雄壮的气概儿,估计最大的毛病,可能就是缺心眼吧!
“刘安见过一品诰命夫人!”
“永康见过老夫人!”
切!这霍家老夫人,居然先向一个太监问安,把皇子放在其次。
永康心里骂着,但还是拱手回礼,随即就迈开步子,准备进入府门。
永康一脚踏进了两扇大开着的正门后,却发现刘安并没有跟进来。
侧目一看,刘安绕到了左边的一道侧门,躬身低头就从侧门进来。
这是大昌礼制,镇国大将军府,一个阉人,那可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的。
刘安虽然受宠,也在朝官们面前骄横无度,但在镇国大将军府门前,还是乖乖的恪守起礼制来。
一众女眷也深深躬身,分列开来,让九皇子永康和刘安走在中间。
片刻,来到霍府的正厅。
“刘总管请上坐,九殿下请坐!”
霍青遗孀,又一次向二人施礼让座。
也就是这一声招呼,永康懂了,镇国大将军府上这帮婆娘,还真没把自己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就连让座,也分了先后。
刘安再是当红,那也是个割掉了玩意儿的太监奴才,而自己那可是当朝纠纠皇子。
这种本末倒置的礼让,明摆着的,可真是没把自己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老夫人客气了!”
刘安一笑,随即就往后一站,把永康让在前面。
“免礼!”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伸手轻轻一抬,然后又把双手背在身后。
“请九殿下上坐!”
霍青遗孀,这才顿悟过来,自己刚才犯了昏,居然如此失礼。
有意也好,无心也罢!
不过,永康好像并没有怪罪下来的意思,而是昂起头来,目光打量起正厅里的陈设来。
刘安满脸堆笑,把目光投向霍青遗孀,微微躬身,尖着嗓子说道:“恭喜诰命夫人,贺喜诰命夫人!”
“刘总管,这府邸久不会客,更无外交往来,老身敢问,这何喜之有啊?”
一头雾水的霍青遗孀,心存疑虑地望向刘安。
刘安挺了挺胸,并没有立即回答霍青遗孀的发问,而是上前一步,扶着永康,先在茶桌后面的主位上坐了。
然后,目光向厅里环视一圈,这才缓缓说道:“府上千金,幼楠小姐可在?”
此言一出,厅里两侧候着的婢女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站在霍青遗孀身后一名妙龄女子身上。
妙龄女子面上一怔,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轻声道:“小女子霍幼楠,见过刘总管刘大人。”
这就是霍幼楠?
就是皇帝老子给自己准备的未婚妻?
永康的目光,从漫不经心中凝起神来,直直看向霍幼楠。
唇红如樱,齿白似贝。
五官清秀,个头高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丝毫没有小家碧玉的扭捏之态,完全是将门女子的落落大方,就是少了点千娇百媚的味道。
还不错,但也谈不上绝代风华!
只也是一种虎气之下,透出来的冷傲美样。
这架势,让永康突然想到穿越前,前世里三军仪仗队中,那些英姿飒爽的军花来。
突然,刘安面色一正,腰板一挺,从怀里掏出一物展开,尖着嗓子高声宣道:“镇国大将军府,一品诰命夫人及霍幼楠听旨!”
这一声,惊得原本一头雾水的霍青遗孀,和霍府女眷,齐齐跪下听旨。
“大昌皇帝有旨:镇国公霍府一门,满门忠烈,忠义传家,家风严正,正气浩存,为我朝军中楷模!今九皇子永康长大成人,可践诺当年婚配之约,赐霍幼楠为九皇子正妃,择吉日良辰,于宫里观澜院完婚……”
此旨一降,霍青遗孀差点眼前一黑,镇国大将军府等了多年,就等来这么一个废柴?
谁不知道?当今皇子里面,九皇子永康是最窝囊、最没出息的一个!
这大昌皇帝,居然拿一个窝囊透顶的废物皇子,来践行当年亲口对霍家许下的诺言。
就连厅上的婢女们,都是心里猛然一沉,犹如掉进了冰窖。
一阵悲愤上头的霍幼楠,粉脸顿时寒霜笼罩,一双眸子已喷出怒火。
这个皇城内外人尽皆知的废物,居然在眨眼间,就成了给自己御赐的夫婿,难道,这就是天命和圣意?
直到刘安尖着嗓子,洋洋洒洒宣完圣旨,霍家女眷们,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诰命夫人,九皇子妃,你二人还不领旨谢恩!”
刘安又是满脸堆笑,半眯着眼睛,盯着霍青遗孀和霍幼楠二人。
跪在地上的霍青遗孀,耳边鬓角的白发,此时都抖动了起来,她低着头,沉声说道:“回刘总管话,恕老身无法从命,这旨,老身不敢接!”
此言一出,刘安大惊,道:“老夫人,你身为朝廷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胆敢抗旨不尊?”
霍青遗孀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悲怆,语气依然坚定无比,悲声道:“圣上皇子众多,但让九皇子来霍府践约,不知是体恤我霍家一门,还是羞辱我霍家无人?”
“大胆!”
刘安眉头一挑,愠怒道:“身为忠良遗孀,又是圣上亲笔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居然出言无状妄断圣意,你,想过后果吗?”
此时,早已双眼喷火的霍幼楠,从她祖母身边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望向刘安:“请刘大人替幼楠向圣上带个话,幼楠还小,不想嫁人!”
刘安看着霍幼楠那张羞愤不已的脸,语重声长地说道:“九皇子妃,切不可意气用事,要知道,这违抗圣命,那可是死罪呀!”
“幼楠不怕死,幼楠恳请圣上赐死,白绫一丈、鹤顶红一壶,都行,让幼楠去死就是了!”
此时的霍幼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九牛都拉不回的架势。
“想死?”
九皇子永康突然插嘴:“你既然想死,那还不容易?何不跟本殿下一起赴边关战场,为国战死,也能鼓舞我大昌帝国戍边部队的士气!死家里算什么?”
九皇子的话,引得霍府众女眷,把喷火的目光,一起投向他的脸上。
“就你,还要去边关打仗?”
霍幼楠一脸轻蔑,盯着九皇子永康的脸,不屑地说道:“就你那熊样,也配本小姐跟你去赴死?”
九皇子永康嘴角一拧,不为嘲讽所怒,淡淡说道:“与其窝囊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去死,永康七尺男儿,何惧一死!”
何惧一死?
这话,让霍青遗孀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回过头去,向身后的儿媳,也就是霍幼楠的二婶狄芳说道:“去,请了你大伯、丈夫、小叔以及侄儿的灵位,随为娘上银安殿面圣,我霍家男儿,为了大昌的安定,一十三口全部战死沙场,我奏请圣上收回成命!”
“娘,儿媳遵命!”
霍幼楠的二婶狄芳,站起身来,挥手一招,就有几名婢女跟着起来,一起向神龛走去。
“慢着!”
刘安眉头紧锁,冷冷盯着霍青遗孀的脸,道:“九皇子妃年纪尚轻,不知深浅利害,你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主事之人,你可知道?如此要挟圣上,那可是要被灭族的啊!”
灭族?
这话,让霍青遗孀浑身一震。
霍家,还有族吗?
霍府女眷,个个都不亚赳赳武夫,就连厨房的烧火丫头,那也是马上马下骑射一流。
但终究都是女流,霍家已经无一男丁存世,这族又在哪里?
这灭族,是要灭谁?
随行的几名锦衣卫,刷一下,把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厅里气氛,紧张了起来。
九皇子永康倒是一脸镇定,别人神黯心悲,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绕过茶桌,倒背着双手,踱步来到霍幼楠面前,淡淡说道:“本殿下说过,想死,简单,跟本殿下去雁门关外好了,本殿下一心求死,圣上已经封我为征虏大将军,你我完婚后,即可开赴雁门关前线!”
完婚后,即刻开拔?
作为霍府的女眷,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也就是说,霍幼楠和九皇子完婚后,九皇子就要去雁门关战场?
当年雁门关和北凉一战,霍青率领的霍家男丁尽数战死,连一个香火之根,都没留下来。
霍青的长子,只留下霍幼楠这根女苗,而次子在大婚之日,由于战报紧急,马上就随军开拔,身为霍家刚过门的儿媳狄芳,从此就守起了活寡。
个中滋味,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想让我嫁给你,你就断了这念想吧!我霍幼楠就是做鬼,也不愿意和你在黄泉路上搭伴!”
霍幼楠喷火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泪花,梗着脖子,跪在九皇子永康面前扭过了头去。
“呵呵!”
九皇子戏谑地一笑,又道:“按我大昌礼制,既是你死了,也得等我战死以后,合葬在一起修陵筑墓,这,由不得你,你活着是我赵氏皇家的人,死了,照样是我赵氏皇家的鬼!”
此言一出,霍府厅堂鸦雀无声。
刘安见状,上前一步,把手里的圣旨,往眼前跪着的霍青遗孀怀里一塞,说道:“老夫人,本公公也是为霍家好,别扭着了,就等宫里的好消息吧!宫里还有事,本公公先行告退。”
说完,刘安向九皇子永康一躬身,道:“九殿下,我们回吧!”
永康微微一笑,说道:“刘总管先请,本殿想留下来和她们谈谈!”
刘安一怔,又会心地一笑,便带着一队锦衣卫迅速离去。
“起来吧老夫人,在我这个晚辈面前,就不用再跪着啦!”
九皇子永康抬了抬手,然后大刺刺地走向茶桌,自行在茶桌后面先坐了下来。
传旨的太监刘安已经离开,霍府的人也就没有再跪着的必要,霍幼楠先站了起来,然后把她的祖母,也搀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