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人,最好鸟类,尤其羽毛鲜艳,羽翼饱记,尾羽齐备。叫声音婉转动听,一个转音,就能冲破九霄云外的鸟类。
遂令天下士大夫搜集鸟类,小巧动人,叫声婉转的山雀,金钩银眉的画眉,亦或者通L墨黑,却在阳光照耀下能分出来七彩的乌鸦。无论走到哪,都要命大小太监将笼搬出,尾随圣人脚步,一字长龙的跟随。
只在庙堂上,圣人却也对谏官们发怵,这些刀笔吏们,若是见圣人提鸟上朝,一是默不作声,听大臣们对圣人阿谀奉承,在一旁抛出白眼,下朝后,成堆的弹劾折子,便会堆在圣人的案桌上。这时圣人眼睛也是一瞥,随侍的太监便将成堆的折子焚毁,落得个心静;二是这些谏官们便直接在朝堂上直接破口大骂,也不管文人风骨,还是通僚情谊,手拿朝笏,快准狠的砸向那些馋臣,最后落得个幞头歪斜,头破血流。
这时圣人也不让声了,直接提起鸟笼,大呵退朝,与一众大小宦官浩浩荡荡的回宫。
可这玩心一起,便收不住了,圣人年岁愈发年迈,对美艳的妃子,却也提不上多大的兴致了,只得吃些丹药,才能勉强坚持几刻,便瘫软下去。日久天长,只有鸣禽艳羽,寸步不离。
新一年的光景,圣人龙撵入凤凰山,一通前来的还有秦桧秦大官人,摆驾凤凰山行宫,各方安定后,发须皆白的圣人,张开淡白发紫
的嘴唇对秦大官人道:“朕已年暮,平生最爱珍奇,可搜罗天下鸣禽珍鸟,圈养宫中,现在看来,却也平常,爱卿可有珍奇予朕。”圣人此时也像顽童,说到激动时,眉毛发须乱颤。
秦大官人心领神会,下跪再拜:“臣知东京汴梁城内,有一鹦鹉,通L七彩,能言人语,精音律。”
圣人言:“爱卿速去请来!”下垂的眼睑,射出精光。
秦官人驾车,直通汴梁城内妓馆,随从们不敢言语,只得心里暗想“此番前去捉鸟,为何直达妓院?”,不多时,秦官人从中出来,后面还有扛着一个大布袋的小厮,秦官人一刻不敢耽误,长驱直入凤凰山。圣人在凤凰山行宫宴饮两日,日日笙歌,却也没忘记秦官人答应他要去寻来珍禽。
这日,秦官人相携圣人,七转八转,来到了行宫后的花园,只见湖上的假山处,多了一只一人多高的大笼子,内有七彩鹦鹉,甚是伟大,也有一个女子般大小。圣人年迈眼睛昏花,只觉此珍禽,乃是三清老爷对他的奖赏,天降祥瑞,遂命卜娘子,提携教坊众人,来花园奏乐,歌娘们玉指纤纤,弹起琵琶,打起拍子,只见笼中鹦鹉,上下翻飞,不多时,站定,遂开口,真是此音只赢天上有,凡人哪能有此福,各个词牌弹奏过后,圣人依旧在回味刚才的歌声,遂每日过午后,必来此处听曲。
圣人也不是不想摸摸这只好鸟,只是湖面广寒,恐得风寒,才无此心,只愿每日能听到如此动听的歌声。
好景不长,金人南下,掳走了圣上,群臣宦官,鸟作兽散。那还记得凤凰山行宫有只鹦鹉存在。只得改朝换代,金人才闯进了这荒废已久,偌大荒凉的行宫,一堆人呜呜泱泱走进草木疯长的花园,只见一人惊呼,湖中有大鸟,一群人才费劲的爬上了湖心岛,围在一起,定睛观瞧,笼中哪有大鸟,只有一具枯骨和披在身上的七彩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