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眸,她便见不远处一着红色长衫,英冠束发的女子挺拔阔步而来。
那便是将军府嫡女温梦瑶,随父出征三年上月才回京城。
林意晚曾见过她一面,三年前她与沈鹤白大婚,温梦瑶身着红色长衫执着长剑来他们的喜宴上闹过。
她武艺高强,是沈鹤白亲自将她拿下遣送走。
时至今日,林意晚仍记得沈鹤白出手时眼底那抹痛色。
她默默看向沈鹤白眼底,罢了,就算少时有过一时情动,也早已随风消散了。
毕竟自己才是沈鹤白明媒正娶的妻。
然而,温梦瑶此时正直直朝他们而来。
温梦瑶环佩叮当,凉林意晚的目光一下就被她腰间那枚月牙玉佩勾住,她见过同样的!就是沈鹤白压在枕下的木匣中的那枚!
他不准任何人动这木匣,却日日枕着它入睡。
林意晚的心底猛地一沉,此刻哪还能不明白,沈鹤白心中一直有她。
一瞬涩意翻涌,她怔地抬眸只见温梦瑶已行至沈鹤白身前。
林意晚紧紧攥住濡湿的手心,却见温梦瑶欠身行礼,旋即朱唇轻启——
“鹤王殿下可曾记否,幼时曾允我一诺?”
沈鹤白起身,语气满是礼貌又疏离,可那眸里却似有揉碎日光的璀璨光泽。
“温小姐是想要,本王为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温梦瑶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婚书——
“这是先皇赐下的婚书,臣女想请殿下为我抓回郎君。”
林意晚心跳漏了半拍,
那赐婚书上男方的名字,赫然写着——
沈鹤白。
林意晚绞紧手指,机械般地抬眸看向沈鹤白。
沉稳如他,不过眸色一变又很快镇定如初。
他负手而立,言语未有波澜:“本王已有妻室,更遑论那婚书是先皇醉酒所赐。”
沈氏鹤王,百万雄军压境亦不可撼动其分毫。
可这一瞬,林意晚却在他眸色中看到了痛意。
“温小姐将门虎女,定有更好归宿。”
沈梦瑶明媚的脸僵了瞬,剑眸里有秋波涌动:“可我若说我最好的归宿便是你呢?”
话音还未落下,沈鹤白拔高了音量,唯恐他人听不到。
“本王抗旨成婚违背先皇旨意,自请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板,以偿未践行之诺。”
林意晚心蓦然一沉,五十大板能要半条命……
她伸出手去扯沈鹤白的衣袖,却被温梦瑶打断:“王爷不必如此,臣女乃将门之女,志在疆场,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说完她若有所思看了林意晚一眼,便径直离开。
她这一言,使得在场之人无不称赞。
“温小姐不愧为将门虎女,洒脱大气,实乃女子典范!”
林意晚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也跟着生出敬佩之意。
若自己是男子,也难保不会对这般真性情的女子动心……
架不住劝,沈鹤白还是自请了五十大板。
回府时已是深夜。
他吃力地趴在心腹江儒的背上。
毫无唇色,额间是因疼痛渗出的涔涔密汗。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看到有万夫莫敌之勇的沈鹤白会虚弱到连话也说不出。
林意晚忙不迭拿手帕为他擦拭,忍不住哽咽:“是臣妾耽误了王爷……”
他明明可以与世家联姻,一路青云。
却为了娶自己,与朝臣陛下为对,如今又为全她的名声,自请受罚斩断与温梦瑶的前尘瓜葛。
沈鹤白艰难抬起眸,从喉间艰涩挤出几个字:“晚晚别哭,本王无事。”
说话间,黑色大氅下血滴溅落。
林意晚强忍着翻滚着心疼的喉咙,吩咐江儒:“你先把王爷送到素心阁养伤,那里清静。我去请神医。”
林意晚疾步回了寝殿,匆匆行至梳妆台前,将放在红木匣中的青竹瓶取出。
舒儿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袖袍:“王妃三思,这可是主公留给你救命的西域圣药,仅此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