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也不会随意就让淑妃以这种名义教训自已。
淑妃乃为上者,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让底下人看在眼里,若今日林语接了这个教训,其余嫔妃岂不都会看轻了她?
她既然已经入宫,首要目的便是邀宠。
有宠才有敬。
这种所谓“邀宠”的罪名在林语看来简直是一坨被炸烂的牛粪。
她们入宫难不成就要装的清纯白花一样,巴巴儿的等着皇帝主动召见?
“恕臣妾冒昧,”林语直起身,与看过来的淑妃四目相对:“娘娘这话说的不对,臣妾等入宫邀宠乃嫔妃本分,若各个都如湖上莲花般高洁自持,皇上岂不后嗣凋零了?”
淑妃怒目而视:“放肆!”
林语静静的坐着,不卑不亢:“若说放肆,贵妃方才话未说完,淑妃您便打断贵妃,臣妾倒是不知,这“规矩”二字,娘娘您如何看?”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淑妃的让派一向霸道,连上首的丽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众位嫔妃一向对其能避则避,不能避的便谨小慎微,任由淑妃出言讥讽。
实在躲不过去了,被其找个由头教训一顿也没处可说。
如今林美人刚刚入宫承宠,便就这般......
不知死活。
淑妃在众人跟前被下了面子,林美人此间怕是不能善了啊。
林语的话掷地有声,丽贵妃上下打量了脸色酱紫的淑妃几眼,就笑起来:“规矩不规矩的,本宫不在乎,淑妃你也不要拘着了,左不过都是皇上的嫔妃,哄得皇上高兴才是要紧。”
“依本宫看林美人性子倒是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她刚刚入宫,以后跟咱们相处的时日还长,兴许以后淑妃你也能觉察她的好处呢。”
丽贵妃笑了笑,又道:“好了,今日也没什么事,众位姐妹便都回吧。”
淑妃气得不行,平日里她与丽贵妃的龃龉摆在明面上,为了所谓后宫和谐,不让皇上烦心,丽贵妃亦或者是其他后宫嫔妃对她的“没有规矩”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偏林美人这个不知死活的将话摆到明面上,叫她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气煞她也!
她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对这种“欺辱”自然咽不下去,因此回宫路上就将悠哉悠哉的林语拦在了路中。
林语倒是不意外,行过礼后略微颔首,道:“娘娘是有什么事么?”
淑妃一边狞笑一边向她走近,“瞧你这般伶牙俐齿,不知这张嘴究竟是铜是铁,本宫着实好奇的很呢。”
林语不闪不避,眉目间突然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淑妃难得怔楞了一下,不知林语此番笑意究竟为何,待她走至林语身前,抬起胳膊欲扇林语一个大嘴巴子时,面前的人却冷不丁儿的半跪下去,口口声声道:“娘娘恕罪,臣妾或许有出言不当......”
淑妃是用了大力的,奈何着力点猛地下蹲,叫她一番力气无处下手,于是毫无征兆的.......
闪了身子。
衣裙被林语半跪着“无意”踩了边角,淑妃在众人惊呼声中毫无形象的跌落在地。
“娘娘!”
“快传太医!”林语跟着众人一拥而上,将脑袋还懵着的淑妃扶起,状似关怀道:“娘娘即便生气,也不该如此不小心啊!您可要当心自已的身子啊!”
林语是有点儿诡计在身上的。
其余人等都在淑妃和林语身后,林语跪下之时,无人看见其正跪在淑妃裙摆处,将失了力的淑妃又拽了个踉跄。
因此惊魂未定的淑妃直到被人扶回宫中时才堪堪反应过来,怒斥道:“将那个贱人给本宫打发到司刑处!”
“快!打她三十大板!”
“不!五十大板!”
宫女春云上前劝哄道:“娘娘息怒!林美人昨晚才刚侍寝,皇上究竟对其是何态度咱们尚且不知,若冒冒然将她罚了,难保皇上不会生气。您若要出气,寻个别的由头也就罢了,千万别叫皇上以为您无故生事呢!”
方才林语所让并无什么不对。
忽的半跪请罪也叫人挑不出错来——谁知道淑妃要在那时侯扇人嘴巴子呢。
踩人衣裙更是无人看见了。
若真要追究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可靠的依据——淑妃动手在先,林语只是跪下请罪,能有何错?
淑妃手腕处被擦伤,疼的“嘶”了一声,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照你这么说,本宫还奈何不了她?”
春云小心翼翼将药膏涂抹在淑妃手上,低声道:“索性她只在储秀宫学过半月规矩罢了,娘娘您不若派个嬷嬷前去教教林美人,也好让她明白明白上下尊卑的道理,如此才算师出有名呢。”
学规矩么,林美人即便已经侍寝,也是该将余下的“知识”补上。
“让阳嬷嬷去罢,”淑妃将身子重新落了回去,半靠在榻上,“你亲自去嘱咐一番,叫阳嬷嬷务必好生教她,林美人若是不服管教,尽管叫她来回本宫。”
“奴婢明白。”春云将药罐盖子轻轻合上,抬眼瞧了瞧淑妃的神色,轻声道:“娘娘,大小姐又递了拜帖,称想要入宫看望娘娘......”
淑妃的手顿了顿,目光冷冷的望向窗外,冷笑道:“怎么,还打量着入宫“偶遇”皇上么?”
春云嗫喏道:“娘娘......”
“她当初不顾全家安危,生了魔障般非要嫁到侯府,父亲母亲也如她愿了,将她风光大嫁不说,为了不让皇家震怒,狠心把我如个玩意儿一般丢进这四方冰冷的地儿......”
到头来姐姐的少年郎生了二心,一个一个的往侯府里纳妾,年少相知相许的情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变了质,反倒让姐姐生了悔意——倒不如当初嫁与皇上,兴许凭着皇上对她的情意,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呢。
春云抿了抿唇,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后才轻声道:“您若是不想见,奴婢替您回了帖子。”
淑妃低头沉默了片刻,冷笑道:“回了又如何?母亲一向疼她,说不定这次回了,下次母亲入宫时便将她带上了。”
“也只有母亲信她是思念姐妹才想入宫,凭着她那点子心思,打量着谁不知道呢?”
春云不知该如何出声,只能默默地在旁守着。
大小姐每每入宫,总会在娘娘这里逗留许久,五次里有三次都能“偶遇”皇上过来。
旁观者清,夫人对大小姐是宠溺信任太过,完全看不出大小姐的狼子野心,还每每在娘娘心上扎刀子。
“你就是多心!若你姐姐想要入宫为妃,哪儿还有你什么事?”
“罢了罢了!”淑妃转过头,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红的发亮,“都当我是傻子,那我便一路傻到底!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何能脱了侯府,掺和到宫里来!”
“她真以为宫里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