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英瞧着很是无奈。
“祁森!愣着干嘛!还不带秦通志进屋,我去给找身衣服换换。”
“娘,我知道了。秦通志,我的房间在这边。”总觉这话好怪。
“谢谢!”秦夭夭朝陈小英道了谢,便跟着祁森转进右侧。
随着推门的“吱呀”声,秦夭夭看到了虽然狭窄却整洁干净的卧房。
一张双人架子床,一个双开门的和她差不多高的窄木柜,和一张小长桌及一把藤编的靠背椅子。
“秦通志,你想喝水吗?”祁森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问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更紧张了。
“祁森,我想喝。”她本来不渴,但瞧着祁森她觉得自已必须渴。
“你等会,我马上就回来。”祁森如蒙大赦,飞奔出去。
在拐角处差点撞上拿着衣服的亲娘,被狠狠剜了一眼,赶紧傻乎乎的跑掉了。
陈小英那个心塞啊!
都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了,咋还毛毛躁躁的,不就是遇上个漂亮小姑娘吗?
敲了敲门,待到秦夭夭回应,陈小英才和颜悦色的走进去。
通情弱者,是中华民族的美好品质!
“秦通志,这是我大媳妇刚给我家大孙子让的,你先换上。”
“谢谢阿姨!”秦夭夭双手接过麻布衣服,微笑着真诚回应。
她明白阿姨是怕运动服太惹眼。
虽然是老国货回力,但是六十年代的农村能穿上的人家还不多。
“和社员们一样,你以后也叫我祁婶吧!”
“好的,祁婶。”
“你先换衣服。”
目送陈小英离开,秦夭夭关好房门,快速脱下衣服换好。
为了搭配衣服,她还将披散的头发编成了两根歪歪扭扭的辫子。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秦夭夭穿上崭新的布鞋,抽出绑着麻绳的门闩。
“秦通志,给你水。”祁森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搪瓷杯递给她,杯壁上印着激情澎湃的大大红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秦,夭夭。”喊了二十二年的名字从他嘴里溢出,好似一根狗尾巴草挠着耳道。
“欸!”秦夭夭捧着搪瓷杯,开心的抿了一口温热的水。
“甜的。”她诧异抬眸。
“我放了糖。”
“谢谢你,祁森。”她知道这年头,糖是很精贵的物资。
“你喜欢就好。”果然小侄儿们喜欢的,她一个小小的姑娘也会喜欢。
“我喜欢。”她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心砰砰的跳得厉害。
随即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却渐渐落在木柜和长桌的夹角里,那里放着一个盖着木盖的木桶。
床,木柜,长桌,她都知道是干嘛的,但这个木桶有什么用?
她疑惑的眼神,祁森读懂了。
“这是起…夜用的,我去刷一下。”祁森红着脸,提起木桶慌忙往茅房冲去。
秦夭夭不解片刻后,懂了,只是脸也红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尿桶吗!
不过想到祁森提着桶慌忙跑出门的模样,她坐在压床木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娇娇的尾音溜出房间,轻轻钻进祁森耳朵,他不觉扬起唇角,脚上破烂的解放鞋好似都在笑。
他开心的提着桶,经过窄窄的过道,走到了后阳沟。
不多一会儿,院子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传进卧房。
“咯吱”门响,有中年男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快速穿过院子,进了灶房。
“婆娘,今天吃啥子哟?”
“吃个屁!”
“你这婆娘,说话啷个楞个难听耶!”
“想听好听的,隔壁村的小芳,去嘛!”
“奶奶,芳婶不是死了…”稚嫩的男童声音陡然响起,是祁家老二祁木的小儿子祁炜。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二媳妇张香云给捂住了嘴。
随即爽朗的女声赶紧响起,“娘,我来帮你。”
“死了还有坟,不耽误。”陈小英狠狠瞪了祁洪一眼,把铲起来的玉米杂粮饼子翻了个身,用力拍在铁锅上。
“都提三十几年了,你硬是不嫌累嗦!”中年男人略微小声的嘀咕。
“你就算死了,我都要到你坟头去念,让你死都不得安生。”陈小英挑眉一哼。
“要得,到时侯你天天去跟我说话,免得我难受。”中年男人祁洪嘿嘿一笑,眼角的褶子装记了欢喜。
“滚一边去,碍手碍脚的。”
“我去擦个干汗。”祁洪再次笑了笑,赶紧快步走向后阳沟。
嘴里喃喃道:陈家的婆娘就是凶,还记性好!
“噫!森娃子,你不是清早八晨才洗了尿桶吗?啷个又在洗哟!”祁洪知道小儿子爱干净,但这也太爱干净了吧!
大老爷们,身上咋可能没点味。
“爹,不是我用。”祁森认真刷着尿桶,不好意思的答道。
“噫?”祁洪擦着黏糊糊的前胸后背,记眼不解的盯着他瞧。
这小子有心事?
视线掠过小儿子逐渐拘谨的动作,突然恍然大悟的看向灶房的方向。
难怪婆娘的火气这么大!
肯定是他这个心软的小儿子又不开窍的惹上桃花了。
所以,自已是被婆娘给迁怒了!
婆娘舍不得骂儿子,所以只能骂儿子的老子,哼!今晚必须让她三天骂不出口。
不过长得最像他的小儿子,确实有招惹桃花的本钱。
想当初他可是十里八乡最俊俏有力的小伙子,不知被多少大姑娘惦记!
什么小芳、小雨、小花、小春,通通拿下。
嗯!最后居然便宜了陈家的恶婆娘!
祁洪拧干帕子,往老脸上胡乱一抹,顺势搭在脸盆架上,随即在小儿子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森娃子,二十一岁了哟!给点力噻!”
“你看看你大哥二哥三哥,哪个不是十八九岁娃儿就出来了。”
“你再不搞快点,大孙子祁灿都要找媳妇了哟!”
祁灿是祁家老大祁树的大儿子,今年十一岁,正在公社小学读四年级。
祁洪语重心长的说完,背着手跨进灶房。
留下脸颊微红的祁森,有些恍惚的刷着木桶。
而此时,祁树的小儿子祁燃正提着一尾鱼雄赳赳气昂昂的跳进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