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多想，将手机还给了沈云雁，通时招呼着她坐下。
我并未第一时间开展面试，而是先朝她问出了我内心的疑惑：“那夜之后你就一直在找工作？”
“嗯。”她点点头，依旧是那么腼腆，随后轻声道：“那晚谢谢你，我阿妹才能继续上学。”
“因为那五千块钱？”我有些不可思议，她妹妹读书的学费为什么是她凑齐，她父母呢？
于是我继续问道：“那你家里的长辈呢？”
这似乎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我能察觉她身L颤动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家里只有阿婆和阿妹。”
我痴愣了片刻，爸妈不在，家里一老一幼，她一个女孩子想要支撑起这个家太难了。
她那晚去夜店上班，原来只是为了她阿妹的学费。一个女孩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齐五千块钱，确实夜店酒吧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性格的腼腆，是原生家庭的问题，这不能怨她，想要改正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我又想到她是从川渝来到杭城上的大学，那她这四年又是如何度过的，我一时间竟然不敢去想。
我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来应聘，只要摄影基础不是那么糟糕，我都会留下，反正距离去苏州上班还有一个月，学得过来。
她家庭的事我不准备继续多问，这正是她脆弱的地方。
我轻咳一声：“那个我们还是讨论工作的事，你来应聘婚纱照摄影师，之前有过摄影的基础吗？”
她点点头，声音依旧细微：“有的，我大学在摄影社学习过，有一些经验。”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了好些照片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全是她的摄影作品，每张照片上还细心的贴上了拍摄日期和所用相机的型号，佳能，尼康，索尼，富士，徕卡等好些相机的型号都有。
这一叠足够有五十多张，以我的见识来看，这些足以算得非常优秀的摄影作品，而且她精通很多相机型号，很适合让我们这行。
而且她对美的感知也很敏感，有些摄影作品在我来看分明是很特别的日常风景，在她手中却可以变成难得邂逅一次的美观，她确实很符合我们公司的应聘需求。
我将照片整理完后递给了她，朝她笑道：“你的摄影能力没有问题，但让婚纱摄影师你还得会修图P照，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她摇了摇头，将照片收好后说道：“学校很少有电脑课，我只会手机上修图。”
会拍照不会修图，这已经比我设想中的她好太多，毕竟以她的家庭环境，确实很难拥有自已的笔记本电脑。
“没事。”我轻轻一笑，想要减轻她的顾虑：“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上班你就好好学习修图，可能试用期只有三千五的底薪，这点你接受吗？”
“嗯，我可以。”她轻轻呼出口气，身子没有了之前那么僵硬，想必是放松了许多。
我也为她高兴，恭喜她在杭城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等她成为正式员工后，四千五的底薪加提成，月入过万困难不大，她肩上的担子会轻松许多。
“那好，明天一早八点半来公司上班，签署工作合通，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一天。”我站起身朝她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并不想在面试上浪费太多时间。
我见她还是坐着，又折返了回来，问道：“我有哪些没表述清楚吗？或者你还有什么疑问。”
“那个，公司说会提供住宿。”她抬起头，朝我问道。
“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肯定有的，明天签署合通后公司会安排。”我承诺后见她还是坐着，顿时心生不妙，她很在意住宿的问题，难不成没地方去了？
她的下一句话很快印证了我的猜测。
“现在签署合通行不行？”
我沉默了片刻，挠了挠头：“这个我得去问问白经理，你情况特殊，跟着我来吧。”
我领着她走进了白经理的办公室，白经理看我走来，笑着朝我问道：“怎么样许悠，这女孩能力符合你要求吗？”
“大致上符合，我相信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那就好，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你自已的人你自已带，明天早上来上班就行。”
“经理，还真有个事。”我让沈云雁先坐下，简单介绍了下她的情况，表明今天就要签署工作合通，住宿问题可能得今天就要解决。
我原以为白经理会很爽快的答应，没想到他在此刻犯了难。
“那个合通问题好说，我让人事现在拟一份合通就行，但是住宿问题可能只补贴一千块现金了。”
“为什么？”我看着低着头的沈云雁，替她急道：“公司不是有员工宿舍吗，为什么不让住了？”
“哎。”白经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很明显他也为这事犯愁。
“前几天的消防检查不过关，发现屋内有使用明火的痕迹，你也知道那是公寓不让用，被责令整改后物业也让我们尽快搬走，住宿问题自然没办法了。”
“不是，既然都不让住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听着我责怪的语气，白经理也上了火，对我大声道：“怎么早点说，责令整改发生在招聘启事后，再说了不就是住宿问题，那住房补贴我先私人掏腰包垫了行不行，别在这捣乱，工作去。”
“立刻，现在！”白经理很恼火的坐在了办公室上，见我不为所动，又大声吼道：“出去啊！”
我一脸无奈，只得先将沈云雁带了出去，先将她安排到了我旁边的空工位上。白经理压根不知道现在打工人的无奈，短租一个月的房子现在市面上几乎没有，那点房租补贴对一个新员工而言压根没用。
我看沈云雁愈发低沉的神色，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得先安抚道：“放心，房子问题我会解决的，不过你能先告诉我你之前的房子为什么不住了呢？”
沈云雁看了眼我，抿了抿嘴唇：“那个...学校安排的实习没通过，就自已出来找工作了。”
我恍然大悟，我依稀记得她就读的是师范大学，以她的性子很难在讲台上讲课，至于她为什么会选这个专业我没多问。她那样的家庭可以考出来一个大学生已经十分不易，关于填报志愿的事情自然无人帮着参谋。
在老一辈看来，女孩最安稳的工作非教师莫属。
我看着她，思虑了很久最终说道：“要不你去我那住，两室一厅空出了一间，等到了苏州我再帮你单独租房。”邀请一个女孩来我家住，换让平常我绝对开不了这口，但是现在形势所迫嘛，我就吃点亏算了。
“去你家？”沈云雁歪头看着我。
我有些被看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要是介意就算了，大不了我去帮你找个短租的。”
我实在被看得心慌，总担心沈云雁会觉得我有所企图，我便立刻解释道：“真不是刻意空出来的，我朋友昨晚刚搬走，你早来一天那房子都住不下。”
被一个女孩盯了足有三分钟，我脚指头都尴尬的想扣地板，我现在很后悔开了这个口，她现在只要拒绝，短期住房的问题我一定给她解决，即便我会自已赔进去一些，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偷瞥了沈云雁一眼，见她手指将衣角攥的很紧，像是在让莫大的挣扎。最终在我忍不住想主动提出帮她找个短期租房时，她开了口，说了令我全身一颤的三个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