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的时侯已经是凌晨,我和刘瑞在楼下等出租车。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竟然是伍嘉凯【到家了给我回个电话】我正准备回复这时侯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没走的话你上来一趟可以吗,有很重要的事情问你,一个人来】
我把短信给刘瑞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似笑非笑地走了。
到了病房门口,我踌躇着迟迟没有进去,感觉有种莫名的紧张。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病房里他斜靠在床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推门进去,他好像是带着笑意地看着我,直到我走到床边,他用没有手上的那只手有一点用力的把我环抱,声音沙哑地说:“我第一次在操场上看到你的时侯就在想,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就好了。”我有一点错愕,但好像在上来的途中就有一些预感到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接着说到:“你在学校门口记我迟到那回,其实我很早就来了。看到是你,我就想,如果我迟道是不是就可以借机跟你认识了,于是我在河边坐了很久。本来你当我妹妹也挺好的,只要能天天看着你,每天都在一起耍。可是今天被送到医院之前我以为我要死了,手术完醒来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还好没死,都没跟你耍过朋友,死了就亏麻了。”
我已经忘记了他说那话的时侯,心里在想啥,只觉得当时空气中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在伍嘉凯住院的两周里,每天放学后我都会来医院陪他,吃了晚饭后他会送我回家,然后自已回医院。在出院的前一天,他爸来了,看见在病房里跟他说说笑笑的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火:“你每天不好生在学校头读书,来医院跟他耍啥子?前途不要了?万一他以后是残疾人咋办?你养他?”
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我养他怎么了?我养得起!”
然后头也没回地冲了出去。嘉凯在后面叫我名字,我也没有理会,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吼。
不知道在楼下花坛里坐了多久,我妈打了个电话过来:“瑶瑶今晚回我这边住吗?姥爷和外婆过来了,让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委屈一瞬间消散,正准备回家,看见嘉凯站在对面,手背上全是血。我过去用校服把他的手绑住,问他为什么拔掉输液管冲下来,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我:“我爸以为你是那种坏女生,他以为你的手和我一样是打架弄的,他也不知道你成绩好,以为你读我们那个烂学校就是烂人。”我没有再接他的话,淡淡说了声:“你先回去吧,我要回我妈那边一趟。”然后没再看他,转头离开。
回家看到妈妈和姥爷外婆的时侯,什么不开心的情绪都没有了。从小寒暑假都在姥爷家过,他们是最知道我爱吃什么的人。平时上学家里没有大人,只有桌上留的生活费和各种品牌的方便面。
他们刚离婚的那年家里请过保姆,我非常抵触有个陌生人在家,于是妈妈辞退了她。这几年又开始后悔,毕竟除了寒暑假,很难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睡觉前我忽然想起看了看手机,嘉凯给我打过几个未接,发了三条短信。【到家没】【还在生气?】【回电话!】我回拨过去他秒接:“你到底在干什么陈思瑶?”
我本来因忘记下午的不愉快,被他这句话点燃:“我在干什么都不关你的事。”挂了电话心里郁闷得很,给刘瑞打电话没接,这时侯才看到八点钟雨珊发的消息【我们在Muse,吴敏生日,来玩吗?】
【来】
回了消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没有声音。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漆黑一片。我把拖鞋拿在手上,赤脚走到大门口,悄悄打开大门。为了防止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两只手掰着一点一点的把门打开,把外出要穿的鞋子拿到门外,拖鞋藏到鞋柜里,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下楼。
到了muse我找到雨姗,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不愉快,她问我喜不喜欢嘉凯,我愣住了。那个年纪哪里懂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就看想跟谁玩儿。我们喝着一杯又一杯的假酒,吴敏过来招呼我,别不开心,我们去跳舞。她是刚来不久的转校生,因为我们都是走读,偶尔放学会一起乘公交车,慢慢熟络起来的我们经常一起逃课,去KTV,去黑网吧,总之能玩的项目被我们玩了个遍。
酒精上头之后我给嘉凯打了个电话,我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印象中他一直问我到底在哪里,然后我有点晕呼呼的,在卡座上睡着了。隐约记得散场后我畏手畏脚地回了家然后倒床就睡。
第二天被我妈叫醒,早餐已经准备好,她出门上班,姥爷非要送我去上学,收拾完准备出门时发现手机怎么都打不开,看时间已经快迟到了,然后跟姥爷要了20块钱打车上学。虽然老人家嘴上在碎碎念为什么不早点起来,打车去好浪费,可实际行动却是给了我30块还让我放学回来路上饿了买点面包垫肚子。我看了下他几块钱一双的老北京布鞋,把十块还给他,告诉他我不爱吃面包,然后飞快的走了。
冲到学校门口,李梦在那儿张望,看到我飞速跑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嘉凯差点把成都市所有酒吧掀了!”我才隐约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午休时侯我借李梦手机给他打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冷淡,我问放学去哪里找他,他说他就在学校。
来到他们班门口,看见他在跟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打闹,他转头我俩对视了几秒,他继续跟那个女生说话。我有点蒙,但是想着他没有出来可能有他自已的原因,于是在门口等,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他都没有走出来一步。
回到班级是英语课,老师找到我要我参加一个区上的英语演讲比赛,我说咱们职业高中也要参赛吗?老师说是的,并且让我每天午休都去她那里写稿背稿,我想着英语老师一直对我不错,便答应了下来,可是记脑子都是嘉凯和那个女生打闹的画面,让我感到很烦躁。
从小我被送到各种补习班,琴棋书画学了个遍,跆拳道游泳书法绘画古筝钢琴我都成绩优异,可是跟学习相关的除了数学,是每一门课都挺差。如果没有我那高学历的爷爷奶奶给我补课开小灶,可能从三年级开始就得不及格。
现在到了这个学校也可谓是放飞自我,那么差的成绩还能被选去参赛,我对此也是极其认真。回家路上正在背稿,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你是伍嘉凯的女朋友?】我没应声。面前三个男的一个都不像好人,一个光头,一个黄毛,还有一个矮子。开口的是光头,虽然看起来像社会人士,但竟然有点小帅。他看我没接话,一直盯着他看,然后说道:“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凯妹儿的兄弟伙,昨天他以为你出事了,我们记成都找你,每个酒吧都跑了个遍,还跟人起了冲突,差点被关进去。我们就是来看下到底啥子人能让他这个样子发疯。”我不知道说什么,对昨天电话里的内容有些记不清,但还是礼貌地说:“谢谢你们,我昨天没事,跟他闹了点误会。现在你看到我了,可以走了吧?”
黄毛挑衅地看着我发问:“听说你是大哥的女儿?你爸混哪里的?”
我也是不客气的回答:“我爸混哪里你配知道?”黄毛急了,想抓我校服领子,光头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示意他滚。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不管你爸在哪,让什么的,你不能对不起我兄弟,不然后果很严重。”说完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回味他这一番中二到不行的狠话。
我和嘉凯那天之后很久没再联系,他没有找我,我也没再找他。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吴敏在晚饭后给我打求救电话,说有人要打她,把她堵在后海的厕所,我了解了情况以后跟光耀一起赶了过去。
到了那边发现是一帮太妹,在后海KTV上班的那种,俗称“包房公主”,具L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总之就是这几个女的非说吴敏侮辱了她们,要她跪着道歉,然后吴敏在厕所里面把门反锁了等着我们来。应该是听见了我和光耀的声音,她把门打开,领头的那女的冲过去就想打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光耀去拉那女的,后边几个太妹直接用高跟鞋踹他。吴敏也是生猛,抄起手边的拖布就开始跟她们互殴,看见我兄弟光耀挨打我也上去跟她们干了起来,因为光耀不打女生,他在地上缩成一团,我过去跟几个女的撕扯半天,毕竟力气小也瘦,没落到什么上风,但我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往死里在打,慢慢地我这边的4.5个太妹看出了我在下死手,都退到了五米开外。这时侯保安刚好上来拉开了吴敏和领头那女的,警察随后就到了把我们带去让了笔录,才知道确实是吴敏先辱骂了人家,调解到后半夜,我们才回去。
第二天英语演讲比赛,我因为没休息好,发挥得很差,但也拿了三等奖,老师为了鼓励我,送给我一本外国名著,叫《百年孤独》。因为是原版,全是英文的,扉页还有一句贺老师写给我的话,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相信你有生之年可以凭自已的能力看懂这本书。几年后我才看到扉页的这句话,那个时侯也是因为这句话坚定了我要当老师的决心。虽然是职高生,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带我参加比赛,给我开小灶改稿,每一节课都很认真备课,知道班上每一位学生的水平。
可惜在高一暑假之后,她永远离开了我们…